转眼间,脚下生风,磨盘崖到了。
“不凡哥,你来了!”一声清脆的“百灵鸟”般的叫声。百灵从大石头后面窜了出来,搂住杨不凡的脖子高兴地跳着撒娇。
“我去你家找过你好几次了,你爹说你不想见我们,还骂我们影响了你的学习……”百灵委屈的诉说道。
“放开、放开……”土生掰开百灵白嫩的小手,像小时候一样把两人拉开两臂距离,脸憋的通红。
“土生,你!”百灵一瞪杏眼。土生吓的一缩脖子,躲在了二牛身后。小声哀求道:“好妹子,饶了我吧,我们赶快来商量正事吧!”
“对,说正事!大家坐下吧。”二牛很急切道。
百灵狠狠瞪了土生一眼,也只好作罢。
“商量什么事,怎么不把他们也叫来呢?”不凡问道。
“怎么,想梅兰了吧。”百灵满是醋意的回答道,其实自己心里何尝不是酸溜溜的。
“这叫一天不见心上那个人儿呀,和我一样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土生一语双关的说道。
“他们不来了。不过我们这个事,狗剩倒是参入,只是他看梅兰去了。金贵那小子,你知道是出了名的贪生怕死,好逸恶劳之徒,从来都和我们尿不到一壶去,况且他和梅兰昨天已经定…唔…唔……”二牛心直口快,嘴更刹不住车,哪管百灵给他不停地使眼色不叫讲,还是土生手疾眼快一把捂住了他的大嘴巴。
“定什么了?”杨不凡睁大了眼睛。“你说,快说啊!”
“没定什么,我们谈正事吧!”土生想遮掩过去。
“……唔……唔……定亲了!”二牛掰开土生的手,脱口而出。
“二牛,不要!”百灵和土生同时喊出声来。
“俺是个直肠子,这事憋在心里难受,应该早点叫凡哥知道!”二牛这次说的很清楚利落。
杨不凡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向前栽倒。
百灵箭步上前抱住了杨不凡,娇小的身躯被压得向后倒去,土生急忙扑倒在百灵身后的草地上。不凡、百灵没受伤,可土生被压的倒是够呛,惨呼二牛救命。
二牛一手一个,拎起两人,解救出土生。“干嘛,干嘛呀!不凡大哥,你可不能有事吆,你是我们心中的老大,主心骨啊!”二牛像牛嚎一样,扯着大嗓门。
百灵搂着不凡的头,贴在怀里大哭,边哭边埋怨二牛:“傻大牛,都说了,叫你不要告诉他,怎么就拦不住啊……”,“不凡哥,你醒醒呀,别吓我,你要是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呜呜呜……”声音像一只哭泣的百灵鸟。
土生心痛的掰着百灵的手:“别伤心,没事的,我爹没了,我娘伤心过去时,掐人中才醒来,我们试试……”
二牛伸出钢筋一样的粗手指,一下掐了下去。
“梅兰——你好狠心,我要去找你!”不凡醒了,嘴里哭喊着,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大哥,没用的……”一个地狱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狗剩耷拉着脑袋,像一只几天没吃饭的饿狗。
“狗剩,梅兰和金贵怎么样了?”土生问道。
“还能怎么样?看他那死狗样就知道了,又一个痴情男没戏了,不就是会几句洋文吗,人长得有那么一点俊俏噻,看把你们两个大男人迷成什么样儿了?没出息!”百灵转悲为喜并有点幸灾乐祸地斥责道。
“就是!你看百灵妹子多水灵,她在我眼里就是我们村的村花。特别那声音,一听到干活就浑身来劲。是不是二牛?”土生从来不忘讨好百灵,这次还找了个帮腔的。
“嗯,好听!”二牛点点头。
“去去去,你这个死土生,想挨揍吧!”百灵追打着土生。
“不要闹了!听我说正事。”二牛一声牛吼,震得山谷嗡嗡作响。
“对对对,说正事。”土生正好摆脱百灵,他扶着两个内心伤痕累累的男人靠着一块巨石坐下。
不凡和狗剩互相对望了一眼,在狗剩的眼里他看到了从来没有过的绝望。想当年梅兰挽着自己的手上学时,狗剩也没有如此伤心过。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梅兰的心可能真的离自己而去了。她终于没扛住,向命运低了头?
“不、我不甘心,我要见梅兰当面问个清楚。”不凡一跃而起。
“大哥俺们先把正事说了再走吧。土生,你快说。”二牛一把将冲动的杨不凡按坐下。
“好,各位听好了。”土生清清嗓子道:“我们有个惊天计划,在你和梅兰上学的时候就酝酿已久了。这次你不是没考上吗?我豁出去了就说出来,我,百灵,二牛,狗剩,凡哥,梅兰,我们来个飞跃大山,到从没去过的大城市闯一闯,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来!”
土生抬高了嗓音,昂起了脖子,两道扫把眉呈八字挑起,仰望远方重重的大山故作深沉。接着又瞧瞧两个霜打似地男人道:“凡哥,狗剩,无论对与错,今天兄弟斗胆说你们几句,小时候你们三感情很‘那个’,但现在长大了,世事如云烟,童言不作算。人要面对现实,要活在当下,梅兰跟金贵过日子没什么不好,金贵家里什么都有,家境比你们俩强多了……”
“唬唬唬”狗剩像一条疯狗一样扑到土生身上就咬。“叫你说,叫你说……”
“这是干嘛呀!”二牛一手拎起狗剩,狗剩横在空中四肢还在乱舞,不依不饶。
“你就是咬死我,我也要说。感情的事先搁一边,飞出大山才是我们儿时的梦想啊!”
狗剩被这句话怔住了,突然变得像一只温顺的狗,趴在那不动了。
“我们这么年轻,不能再过父辈们的穷日子了,穷则生变,好男儿,出去闯!你——杨不凡,也只不过走出十公里外的大山、上了个高中,你不想走的更远,看看外面的世界吗?二牛的话掷地有声,敲击着每个人的心脏。
“身无分文,怎么走?靠双脚吗?你知道我们这离大都市有多远啊!”杨不凡质疑道。
土生早已胸有成竹,微微一笑:“百灵几月前就把出走的路线侦察好了,离这十公里外的山腰有个火车洞,每周五黄昏就有一趟货车通过。长长的车厢像千脚虫数也数不清……”
“是六十五节。我数的很仔细,我们上到山腰,等火车过时从上边跳下去,跳到中间拉煤的那节车厢,搭个免费顺风车。”百灵像竹筒倒豆子般的补充道。
“时间就定在明天太阳挂山尖时分,干不干?凡哥,痛快点,给个话!”二牛急切的问道。
杨不凡认真的看着这群从小光屁股长大的伙伴,被他们的勇气所感染,一股热血涌上心头:“中!不过我要见梅兰!”
“好,痛快,凡哥就是我们的老大,明天午饭后,梅兰我估计黄了,反正咱们这五个人不见不散!”二牛天生急性子。
“注意,千万别走漏了风声,特别是百灵,你可别让你爹知道!”土生关切的说道。
“放心吧,跟着凡哥,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愿意。”百灵满脸幸福道。
“不害臊!”土生喉咙里嘀咕了一声。
“乌拉什么?土生,想死吧!别跑——”百灵追,土生逃,磨盘崖上洒下了一串串的嬉闹声。
“就这么说好了,我们回去准备吧。”看了一眼两个还在呆坐的痴情男,二牛摇摇牛一样的头颅一声叹息“唉!”一个胳膊窝夹一个,向山下人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