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月猛然抬脚，将伏在他身上的东盛踹了下去。
程月看似柔弱，但是小时暑假却是与程家两兄弟一起上过跆拳道散打班的女孩子，东盛本就处在毫无防备的状况下，被程月神来一脚，直接就被踹到了地板上。
屋内的空气仿佛停滞了，借着落地窗透进来的淡淡月光，程月看到东盛以手遮脸。
安静异常的空间中只有程月略显局促的呼吸和东盛压抑的喘息。
“东盛，你混蛋。我怎么会傻得认为你跟三年前不同？”不知过了多久，程月清冷的声音响起。
伴随着她的声音，她已经穿好鞋子和外套，向门口走去。
而在地上许久没动的东盛，终于回神，在程月伸手拉门的一瞬，从背后紧紧拥住程月。
“小月，不要走。”声音里带着卑微的祈求。
他温热的带着淡淡酒气的呼吸就打在自己的颈间，鼻息间还有他身上那股大吉岭的淡淡香味，那是自己沉迷了十几年的味道。
程月忽然有一种流泪的冲动：“东盛，我不走，难道你还要趁着自己酒醉强了我是么？然后再像几年前一样，说小月，我们既然已经发生关系，那么我们做一对真正的夫妻吧。还是说换成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
程月感觉拥在自己腰间的双手松了松，随后又紧紧的缠了上来。
“小月，对不起，对不起。”东盛喃喃的在她耳边一直重复着对不起，而那低低的声音，让程月听的更加难受。
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大滴大滴的掉落下来，一滴滴砸在东盛的手背上。
而东盛被那些眼泪灼烧，觉得整个心都疼的蜷缩起来，他将小月紧紧拥在怀中：“小月，只有你，没有别的女人。小月，你离开我整整1095天，你回国69天，一共1164天，而我思念和忏悔了1164天。“
程月忽然想起晚上看到客厅那个白板上醒目的黑字：1164，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晚上在包间看到你，看到你那样神采奕奕的侃侃而谈，我竟然觉得骄傲，这个自信浑身散发光芒的女人，是我爱的女人，但是同时我又感到恐惧，因为从你回国后对我的态度，我害怕自己无法挽回你的心，让你再次离开我的身边。
而醒来看到你睡在我们曾经的家里，这个家因为又有了你的气味而变得鲜活起来，我竟情难自禁，对不起小月。”
安静的空间里，只听见两人的纷乱的呼吸，而程月的背贴在东盛发烫的胸膛上，感受他有力而急促的心跳：“小月，这颗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只为你跳动。”
东盛就这样抱着程月，很久没有放开，程月也没有挣扎，不知过了多久，程月终于开口：“东盛，说完了么，如果说完了，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东盛深吸一口气，松开程月：“我送你回去。”说完从玄关的抽屉里随便拿出一把车钥匙。
程月也不拦着他，虽然东盛晚上喝了酒，但是以程月对他的了解，那根本不是多的量，只是像阿杰所说，他的呕吐和昏睡都不过因为他这几天的熬夜工作所致，而从晚上回来到现在也过了大半夜，他的酒劲应该也早过去了。
B市凌晨四点钟的街道几乎没有什么车辆，而一辆黑色宝马X6快速驶出紫苑花园，向着二环的一个高档公寓小区驶去。
“东盛，恭喜你，这三年学会了说甜言蜜语。”临下车程月没有像东盛道别，只说了这一句。
而这一晚，东盛在看到九楼的灯光亮起后，一直没有离去。
程月经过这一闹，反而没有了睡意，她索性冲了杯咖啡，握着咖啡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回想回国后这段时间，和东盛的重逢，和东盛之间的种种，甚至今天晚上的情形，如果换了其他女人，自己几乎用了大半生去爱但是一直得不到回应的男人，突然有一天将你捧在手心里疼宠，然后掏心掏肺的说着爱你，思念你，估计都是要感动的吧。
但是东盛，过去的那么多年里，我穿越了荆棘一直跟在你身后等你回头，但是当我累了，当我的身体和心都被刺的血流满地了，想要放弃了，你却转身告诉我你爱我，你让我如何相信，你让我已经伤痕累累的心如何再接受你的爱？
凌晨五点多，天色已经泛青，不知在沙发上坐了多久的程月，将冷掉的咖啡放在茶几上，走到阳台透口气，低头，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子就那样静静的停在楼下，程月心头微微一震，看了一眼，她转身回了屋。
程月出门，看着自己手上的早餐，苦笑了一下，女人就是犯贱，想到他昨天晚上聚会上便没吃多少东西，又折腾了一晚上，早晨给自己做早饭的时候，终是多做了一人的量。
轻敲了车窗，看到车里那个昔日里神采飞扬的男人，此时俊脸上泛起青青的胡茬，眼眶有些深陷，大大的黑眼圈，本来迷糊的双眼，在车窗降下来的那一刻看到程月，竟泛起了惊喜的目光。
而程月将手上的自制早餐：放在餐盒里的白粥和一个简单的三明治递给他时，他脸上泛起狂喜。
“你不用那么高兴，只是随手的事情，还有，东盛，我说过，别再做无意义的事情了，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程月说完，不去看东盛暗沉下来的脸色和汹涌的眼神，转身离开。
“小月啊，你这么跟东盛下去不是个事儿啊。”栗小沫在听完程月的叙述后皱了眉头。
这两个人，简直都要愁死她了，之前的时候是一个爱的深沉，一个摇摆不定，现在是一个急着忏悔和表现迟来的爱意，另外一个冷漠加逃避，太累了。
“小月，这种事情，别人再怎么说都没用，问问你自己的心，如果还爱他，就勇敢的迈出去这一步，如果你觉得那些伤痛无法愈合，无法原谅，那么就去找另外一个男人，结婚生子相守一生。”
栗小沫一顿，以更加轻快的声音继续：“其实吧，破镜再怎么重圆都已经有了裂痕，除非付出巨大而深沉的爱，否则真心不容易弥补哦，你自己想清楚。”
程月轻啜了一口咖啡没有说话，但是心中还是有些杂乱，那些思绪，那些情感，她甚至理不清楚。
“程月，想不到终于能在这里见到你！”
一道略显尖锐的女声突兀的插入正在谈话的程月和栗小沫中间，使得本来谈得入神的两人齐齐抬头看向说话之人。
程月看到来人，脸色已经冷清下来，而栗小沫则更是直接的冷嗤了一声。
但是没想到来人仿佛没看到两人明显的拒绝之意，精致的脸庞上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施施然的坐了下来。
“程月，自从你回国，东盛和程家将你的消息藏的滴水不漏，想找你还真是不容易。”苏梦涵性感红唇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程月按住栗小沫的手：“不知道苏小姐找我有何贵干。”
看到苏梦涵，三年前那些噩梦般的过去却像昨日真实发生一样，在眼前闪过，为了前程抛弃东盛的人是她，而她在明知东盛已经结婚的情况下还不顾一切的靠上来，三年前在商场里的挑衅，如今听说她与东盛离婚后又马上回国的行径，让程月对这个女人恶心到了极点。
“想和你谈谈。”
程月不觉得她们之间能有什么共同话题需要谈，多半是关于那个男人，但是程月却不想与她谈起：“我不觉得我和苏小姐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程月，你是不想与我谈，还是不敢与我谈？”苏梦涵唇边一抹讥讽的笑容。
这句话倒是把程月逗笑了，本来已经起身的她又坐了下来：“我有什么不敢的？”
“程月，你不敢面对我，是因为你在害怕，你害怕从我嘴里听到关于东盛的事情，你害怕东盛还爱我。”
“这个女人脑子有问题吧？自我意识膨胀到这份上，而且怎么这么阴魂不散，我们喝个咖啡都能遇到她，还是她跟踪你？”栗小沫在程月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小沫，你去旁边等我，我一会儿就来。”程月给了栗小沫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
“苏小姐，如果你现在还深深的爱着东盛，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你要是喜欢呢，就大胆去追。”程月说完这话，心里却忽然难受起来。
“程月，不用你假惺惺的提醒我，你自诩爱着东盛，但是你不过是个胆小鬼，我和东盛在一起的时候，你不敢对东盛表达爱意，我走了，你却不安好心的用家族关系让他不得不娶你。
但是他娶了你有什么用，他不爱你，而你还是不敢告诉他你爱他，我回来他就想要回到我身边，你的离开不过恰好说明了，他不爱你，而你也不如你想象中的爱他。”
“啪”的一声脆响，让相对安静的咖啡厅的人都转头望向窗边那一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