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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噩梦

崇景原准备用一下午加一晚上的时间翻过山。研究所坐落在一个渺无人烟的山脚下,四周围着高高的电网,日常生活补给全由货车送过来,有一个保安中队负责安保,进出门都要经过严密检查。崇景不会开车,自然也不能明目张胆的顺着大路走,那么,爬山就成为他唯一的选择项。

山石嶙峋,植物茂密。崇景本以为这只是南方一座普通的山,毕竟从病房的窗户里看出去,也不是很高,圆圆的一座座山头一直青青翠翠的,看上去毛茸茸的很是可爱,他那时常常想,什么时候他们才会允许他去户外走动一下,哪怕去山脚看一眼他都会很高兴。可是如今置身其中,他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果然再好看的山也还是山。

他前几次逃跑的时候也爬过这山,可惜只爬了一点点就被抓到,现在,迎着凌晨天空灰白色的微光,全身无力的趴在山顶,他几乎萌生了再度退回研究所的念头。面前山峦叠嶂,脚下沟壑纵横,悬崖峭壁相伴,原先透着精致可爱的小山头突然变成险峻之地,坡道之陡,几近直上直下;道路之曲,好似九曲回肠。

崇景待呼吸平复下来,爬起来找了一块石头坐下,开始思考自己的道路。

自己的体质经过一年的折磨已经变得奇差无比,他完全不确定自己能否真的穿过这一重又一重的山,活着走出去。或者在山顶附近找地方先躲起来,等过几天下面没有动静再沿着大路离开,但一旦有人沿着山路上来搜索,他就会被抓到,原本付出的一切立刻前功尽弃。

崇景从背包里掏出搜刮到巧克力和饼干,还是补充一下体力往山里走吧。这个研究所的地位非常之高,即使医生都死掉,也会有人过来搜索研究数据和寻找实验者,只有往山里走,走得越远逃走的机率越大。这是他唯一的一线生机。

半下午的时候,又翻过一个山头的崇景来到了一处深谷中。谷中没有高大的树木,艳丽的蝴蝶兰在夕阳金黄的光芒中中静静绽放着,枚红色和黄色的花朵挤满了整个山谷,一条细细流淌的溪流蜿蜒着伸向谷底深处。四周的安静让疲于奔命的崇景完全放松了下来,四肢的疲惫迅速反射到感知里,崇景觉得自己再多一步也走不了了,他几乎立刻扑倒在地,睡得人事不知。

傍晚,崇景被一阵野兽的嚎叫吵醒。地面一直在震动,身下的土里似乎有东西在不停游动,崇景惊恐的站起身来,夕阳下,一幕恐怖的场景出现在他面前。

谷中的蝴蝶兰无风自动,散发出阵阵甜香,数头野猪像见到了珍馐美味一样大声嚎叫着向着谷底冲去,地下不断涌出一条条银色的藤蔓,像一条条灵活的鞭子,毫不留情的像野猪拍去,每一根藤蔓都气势强大,野猪被拍的惨叫连连,一旦有倒地不起的,立刻会被无数蜂拥而上的藤蔓紧紧缠绕,藤蔓上满布着锋锐异常的尖刺,这些尖刺从野猪的喉咙、眼睛、鼻子、耳朵刺进去,野猪惨嚎着在地上打滚,却始终摆脱不了疯狂的藤蔓,很快的,野猪叫声越来越微弱,而藤蔓上有艳红的血顺着银色的藤蔓缓缓流淌向山谷深处,野猪的身体越来越干瘪,渐渐连血肉似乎都被吞噬,直至变成一张扑在地面上完整的猪皮骷髅。

崇景把几乎冲到嗓子的呕吐拼命咽回去,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抖如筛糠。

山谷中的杀戮还在继续。野猪之后,山鸡和蛇也陆续进入山谷,一条黄色斑纹的大蟒蛇无声无息的从崇景脚下游过,仿佛失了魂一样,看也不看崇景奔着谷底而去。崇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银色蔓藤如今几乎完全被鲜血浸染,一条条血色的鞭子抽到山鸡身上,一个横扫就打得山鸡皮开肉绽,空中羽毛乱飞,彩色的尾翎罩在金色的霞光里,一片绚烂。蟒蛇则立刻被藤蔓缠绕,数十秒内只剩下蛇皮。

慢慢的,蝴蝶兰停止摇摆,香气渐渐消散,那藤蔓也似乎吃饱喝足懒得动弹了,逐渐消失不见。

崇景不敢动,藤蔓也不动,山谷在风暴般的饕餮之后突然陷入一种诡异的沉寂中。

恐惧感并没有消失,山雨欲来的不安使得崇景下意识的后退。倒退着爬出有半米的距离,没有动静!可能藤蔓真的懒得理他吧,或者野味比他好吃多了。崇景自我安慰着。

接着爬,依然没有动静。

崇景稍放宽心,慢慢蹲起、站立,转身踏出一步,回头看了看,没事!但为什么有种被注视的感觉!莫名其妙!

压下心中不安,崇景试探着踏出第二步。似有风拂过,满地草木倏然而动,蝴蝶兰的花朵迎风轻颤,崇景的动作戛然而止。123木头人……宁肯慢点,也不能惊动那怪物。

就这样走一步停一下,走一步停一下,一直全身紧绷的状态让崇景觉得整个身体都僵掉了。诡异的注视感并没有消失……

眼看再有几步就能踏出山谷了,崇景放松下来,终于可以奔向大海和星辰的方向了!

下一刻,一条不知从何处飞来的藤蔓闪电似得一下子扫在崇景脚腕上,崇景应身而倒,数条藤蔓将他紧紧缠绕,拖着他向谷底而去。

崇景拼命挣扎着,尼玛!想吃我就吃,为什么还要给我秀智商!

足有手腕粗的藤蔓,把他捆成了一个蛹,从头到脚紧紧裹住。崇景转了转眼珠,这大概是现在唯一能动的器官了。在研究所待了一年都待成白痴了,竟然不知道这世道植物都变成杀人狂魔了。

崇景被藤蔓快速拖行着在地上磕磕撞撞,眼前漆黑一片,唯有恐惧如影随形。疼痛被无限放大,无数尖芒刺入皮肉,全身无一处不疼,血液在汩汩流失,皮肉在被啃噬,意识在迷离……

难道,死就是我唯一的结局吗……爸爸妈妈临死前紧紧抱在一起,覆在他身上,爸爸轻声告诉他,景行,记住,你要活下去,代替爸爸妈妈活下去……妈妈亲着他的额头,景行,闭上眼睛不要看,等你再睁开眼睛就安全了……丧尸啃咬着爸爸妈妈的身体,清晰的啃咬声、牙齿碰到骨头的撞击声、血液喷溅的声音伴随无数血肉落在他的身上,他不敢张开眼,徒任眼泪滂沱……难道他胆子小、怕黑、太过软弱就必须要被保护,就注定不得不死吗?不、不甘心……身上的缠绕越来越紧,窒息伴随着一阵阵刺痛让人几欲痛死。不,他才不要成为藤蔓的食物!崇景眼前一黑,就这样放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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