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任重远急匆匆赶往武装部办公室的路上,秦鹤鸣正在那里接受最后的面试。
“这是一项极其艰苦、单调的工作,它艰苦、单调的程度很可能超乎你的想象,你会在很多年里销声匿迹,不能和家人、朋友及其他任何人联系。”刘胜利警告秦鹤鸣说道,“甚至有可能牺牲生命!秦鹤鸣,现在我问你,你能受得了这种苦,能承受得了这种艰难,愿意付出这么多牺牲么?”
“我能!我愿意!”秦鹤鸣坚定地回答。
“好样的!秦鹤鸣,”最终,轮到胡龙主任解开秘密了,“我现在告诉你,我们不是招你去做一般的士兵!国家正在西北某地筹备开展一项大型国防科技研究,伴随这项研究的还有许多附属研究项目,招你过去,正是要发挥你的专业特长,让你参与到这项研究中去!这是史无前例,并且会改变新中国命运的研究,恭喜你,有机会能够参与到这项研究中!”
“在这上面签上字,你就是我们的人了!”
就在秦鹤鸣欣喜地从刘胜利手中接过笔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
任重远手里握着一张试卷冲了进来,张正一跟在后面想拉却没拉住。胡龙主任一气之下从腰间拿出了手枪,“啪”的一声按在了桌上。不过,任重远以手中的试卷打败了手枪。当胡龙、刘胜利吃惊地盯着几近空白的试卷上大大的红字“100分”时,任重远指着最后一道附加题,给出了他自己的答案。
“这是农校育种选拔考试的试卷,你们可以看到,秦鹤鸣只做了一道附加题,却得了一百分。为什么?”任重远说道,“因为这道题是我多年来从事碧玉麦、蚂蚱麦杂交育种中遇到的一个死结。多年来,我一直采用混合选择育种法进行碧玉麦、蚂蚱麦的杂交育种研究,我几乎尝试了一切方法,始终找不到更进一步的突破点。秦鹤鸣却在试卷上明确指出了混合选择育种法的缺点——一是选择效果差,二是不能进行系统的遗传分析,正是这两点直接导致不能彻底改进品种性状,因而性状稳定的新品种也就难以形成!这道附加题的价值,证明了秦鹤鸣在小麦育种方面具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自觉和天赋,以及常人不可能有的极高的悟性。简单说,秦鹤鸣就是小麦育种领域一个百年难遇的人才,这种人农校必须留下!”
“你只为小麦育种考虑,有没有为我们国家、为秦鹤鸣考虑过!”胡龙说道,“我们所作的国防科技研究项目,可以说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意义最深远的一次,它的成败将直接决定着新中国的命运!让秦鹤鸣这样的年轻人加入到我们队伍中,不正是给了他一次实现人生价值,同时报效祖国的最好的机会!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更是一项史无前例的项目!这是一项绝密研究,我最多只能告诉您,研究一旦成功,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不敢再轻视我们,我们中国就能真正地在世界舞台上站立起来,……我只想问问,难道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么?”
“当然有!”
“是什么?”
“小麦育种!民以食为天,国以粮为安!对于新中国的安全、稳定和发展来说,小麦育种的贡献绝不亚于任何一项高科技的研制!就浅近的意义来说,粮食和高科技武器一样,都是极具命脉性的战略资源。从深远的意义来看,武器还有可能为未来不愿自我灭亡的人类所自动销毁,而粮食却将永远是人类的第一必需品。我坚信,在不远的未来,秦鹤鸣在小麦育种上所做出的贡献、所能够创造的价值,绝对胜过一支百万大军!而对新中国的建设和发展所带来的巨大影响力,更要胜过任何一项国防科技项目的成功!因为,如果说没有军队和武器,新中国就挺不直腰杆的话。那么,更可以说,没有粮食,新中国根本就连站都站不起来!”
任重远铿锵有力的话语可谓掷地有声,连窗外的滚滚惊雷也跟着附和了起来。最终,胡龙主任被任重远给说服了。不明所以的秦鹤鸣像疯子一样冲进大雨中,他呐喊着,奔跑着,来到了试验田当中。他拿脚踢,拿手打,将内心无比的愤怒发泄到了麦子上。
“麦子!麦子……”秦鹤鸣张开双臂,仰望天空,任凭暴雨打在自己身上,也不知他脸上流淌的究竟是泪水还是雨水,只听得到他声嘶力竭地质问苍天:“为什么?为什么……”
无助的秦鹤鸣感觉自己像一株麦子,在人生的关键时刻,被任重远教授改变了命运的性状!直到多年以后,当一朵绚丽的蘑菇云在西北大漠上空出现时,秦鹤鸣才终于明白,胡龙主任所说的绝密国防科技项目正是原子弹的研究,而他本人曾经离原子弹研究的附属研究项目——生物损伤性效应研究那么近。不过,那个时候的秦鹤鸣在小麦育种领域所创造出来的价值,早已经不亚于原子弹对新中国的贡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