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的一切,对于断玄来说,只是一个插曲,过去了,便不再多想。只是,隐隐察觉到一份愈加凝重的气氛,无形无质、无声无息的笼罩在天空。
仿若……山雨欲来风满楼。
抬头看了看天,不确定是否是错觉,似乎连太阳都黯淡了些。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入手一把魂器,然后迅速离开京城。”想到这儿,断玄翻手间拿出五颗魂气丹,有些肉痛的咬了咬牙,一仰头,吞入口中。
魂气丹入体,一股淡淡的魂力气息从周身散发而出,与初入魂者的武者相差无二。
右手握了握拳,感受到体表流淌的魂力,微微点了点头。
“此法果然有效,凭借神魂的压制,这股气息应该可以维持半天左右。”
半天时间,够了。
断玄早就打算好了一切。这个世界太过混乱,由不得他不小心。一个普通人拿着魂气丹,那不是财富,那是在找死!
被断玄击杀的中年人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哪怕穷困潦倒,也没有轻易将魂气丹拿出。
做完了一切,断玄悄无声息消失在阴影之处,继续踏步向前。
……
黑铸坊坐落在外城一环的繁华地带,周围商铺林立,多是雕廊画壁,美艳绝伦,只有它极为另外。
就好像一个乞丐混入了一群衣着华丽的富豪之中,依稀有些刺眼。
所以,断玄一眼就看到了它,或者说,不得不看到了它。
那是一间破旧的二层建筑,外壁通体被涂成漆黑的颜色,仿佛黑铁铸成一般。有些地方,明显可以看出来雨水腐蚀的痕迹,哪怕是漆黑也掩饰不住腐蚀的严重。
门头的牌匾尤为明显,斜斜的挂着门头上,只剩下一个钉子钉在墙上,让人担心下一刻就会掉落,砸在行人的脑袋上。原本白色的牌匾,已经变成了灰黑色。整个牌匾上随处可以看到大小不一的孔洞。
仔细看去,依稀还可以看到“黑铸坊”三个大字。只是最后一个“坊”字的左边已经被锈蚀了大半,乍一看去,就像一个“方”字。
无土……方成!
风刮过,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似乎下一刻就要承受不住,滑落下来。
店里的生意不错,光是站在外面,就可以看到店里有十来个武者正在选购武器,店外也陆陆续续有人向店内走去。
“有道是能者不屑于表象,黑铸坊倒是有这样的一丝风格。不低调,不张扬,不掩饰,不夸大,无形之中,散发着一种别样的特质。”断玄打量了几眼,抬起脚步,迈入其中。
店里的空间共有两层,在拐角处,有一段楼梯蜿蜒通上去,看不清上面的情况。
楼下的一层颇为宽敞,大概数十丈方圆的样子,靠着墙边,是一个个柜台,摆满了各样的魂器,剑、刀、枪、棒等等不一而足。每个柜台上都摆放了一个玉牌,形成一个小小的光幕,上面标着魂器的名称、价格、以及简短的说明。
这些价格自然不是世俗的价格,而是魂气丹,从数百枚到数万枚不等。
不过大多数的魂器都没有说明,连名字都很是敷衍,什么长剑、长枪之类的称呼。
显然这些魂器不过是人炼制而出的残次品,连起名字的心情都欠奉。当然,哪怕是残次品,对于断玄来说,也是大多买不起的。
看到断玄进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厮,正了正帽子,理了理衣衫,迎了上来:“小少爷,里面请,里面请!”小厮扎着辫子,身穿一件藏青色长衫,带着一顶圆顶帽的小厮,机灵中透露着一丝狡黠。
小厮见断玄气定神闲,气质不凡,只道是大家子弟,必定出手阔绰,暗道一声有戏:“小少爷看着面生,恐怕是第一次来吧!不知少爷贵姓?”
“小哥客气了,在下免贵姓续!”最近,断玄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不用刻意打听也能知道。自然不愿报出姓名多惹麻烦,尤其是听说自己被人证实已经身亡。
年轻人闻言,不以为意,微微一笑:“原来是续少爷,不得不说,续少爷您是来对了地方,我们黑铸坊不大,但是卖出的魂器绝对是没得说的。京城之内,谁人不知我们黑铸坊的名头?不管修行的是什么功法,我们这儿都能够找到趁手的魂器。”说着,小厮顿了顿,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断少爷,你看这些魂器的名字,有什么特别?”
“呃,这个……”断玄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笑而不语。说实话,这些名字,真的不敢恭维。
“嘿嘿,续少爷,这就是您有所不知了。我家主人眼界极高,大多魂器不入他的法眼,可是这些魂器中也有不少不可多得的上品。甚至有时候,我家主人还会故意将一些精品压低价格,随意混在其中,任人挑选,称之为结缘!”
“结缘?”
“不错,正是结缘,天才地宝,有缘者得之。我家主人为此将所有的魂器都隐藏了魂力波动,除非炼化,否则的话,无法得知魂器的品级!”
“无法判断魂力的品级?那买到了次品怎么办?”断玄先前没有感受到魂器的波动,还以为是自己无法调动魂力的缘由,现在看来,是店铺主人故意为之。
“笑话!我家主人何等人物?怎么会在这上面骗人,反正每一件魂器,绝对是物有所值的!有些,更是超值中的超值,也就是结缘的精品!”小厮瞅了瞅左右,见没有人注意,就偷偷压低声音对断玄说道,“实话告诉您吧,这第一层就有一件这样的宝贝,而您就是有缘人!”
断玄闻言,脸色愈加古怪,怎么看,怎么感觉眼前的小厮都是一个忽悠,正要拒绝,却听到旁边有人说道:“你这小厮,怎么还在忽悠人?喂,小子,你可不要被他忽悠了,光这一会儿,他就遇到了不下十个有缘人!”
出声的是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女,身着碧衣绫罗,一双美目怒视着小厮,显然有过一段不好的经历。
小厮闻言,也不尴尬,接着道:“这位大小姐,您这话可是不对了,那件魂器可是您自己下定决心买的,怎么能怪到我的头上呢?再说,那件魂器可是绝对不亏本啊,所以嘛,只能说明您的缘分未到啊,您再选一件,这次一定会结缘!”
“你!你还敢说结缘的事情!……”少女被如此一激,脸色涨的通红,恨恨的跺了跺脚,却是不再言语,自行查看魂器去了。只因原本要买的魂器还未有购买。想到这里,心里更是恨了几分,看每件魂器都着实可恨。
小厮见少女离开,脸上再次笑容满面:“那个,续少爷,您看?”
“这个,不用了,我自己看看就好。”断玄摆了摆手,显然少女就是被小厮忽悠了,买了自己不需要的东西。如何还敢让小厮再说?当即摆了摆手,请他离开。
“好哟,续少爷,您慢慢看,有缘就是有缘,您自己看也是有缘,不像某些人吗……”小厮阴阳怪气的说着,不忘撇了撇少女的方向,满是得意。肉眼可见的,少女的身子猛地一颤,显然是怒到了极点,差点就要爆发。
小厮见此,赶紧打了个哈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支开小厮,断玄双手抱胸,仔仔细细打量周围的魂器。
隐约间,脑海中回想起一把剑,那是梦境中的一把剑,名为斩天,取天外玄铁铸造,凝周天星光浇灌,以蛟龙伴生之水淬炼!剑成之日,引动九天玄劫,借天劫之力精粹剑体,可谓绝世好剑!
梦中的自己,用的便是这把剑!
这些魂器,哪怕是所谓的精品,与之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不值一提!
当然,那样的神兵,不是断玄能觊觎的,确切的说,连眼前的魂器,他也没有多少可以买得起。倒是看上几把不错的长剑,只是价格都到了万枚魂气丹以上,让他一阵唏嘘。
“难道真要碰碰运气?”正在他暗自度量之际,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这位小兄弟,看你眉头紧皱,是不是找不到合适的魂器?”
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醉道人,头挽发髻,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睡眼惺忪,张口连连。道人用左手拍了拍脸颊,似乎想要让自己清醒一点。
看他的样子,双眼几乎眯成了缝,让人担心下一刻就要倒地睡去。
“让前辈见笑了,不知您是?”
“我吗?俗人一名罢了。倒是你,准备参加三个月之后的弟子大比?”
“前辈说笑了,在下区区魂者初期修为,大路货色,又有什么资格参加弟子大比?不过想找一把魂器防身罢了!”断玄自嘲一笑,自身普普通通一人,就连魂者初期的修为都是伪装的,凭什么去参加弟子大比?
当然,这些细节他是不能明说的。
“小兄弟,可不要妄自菲薄,我观你器宇轩昂,气势不凡。能常人所不能,不是魂者,更甚魂者!”醉道人猛然睁开双眼,其中有神光绽放,看似随意的说道。
不是魂者,更甚魂者!
什么?……
在一刹那,断玄心中掀起了诸多波澜,不敢露出半分破绽,冷静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