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两道人影剧烈撞在一处，僵持了短短一个刹那，断玄的身形不由自主的倒飞而出。
到底……实力的差距太大了，大到任何技巧、任何意志、任何环境因素都化作了浮云。
一个已经行进在武道之路上，堪称天纵之才；一个还没有觉醒武魂，踏入武道，泯然众人矣；其中的差距，如鸿鹄与燕雀，不可同日而语。
哪怕断玄穷尽精气神，浴血奋斗的一击，也只能在实力的差距下黯然退却。
只是，倒地的断玄，没有沮丧，没有抱怨，颤颤巍巍的……再次站了起来。清风之中，少年挺直腰背，如同一棵风雪中的青松，纵使狂风暴雨不断，不言屈服。
他没有开口，也无需开口，只是平平静静的站着，就有一种摄人心魄的气质。那种气质无形无质，却真真切切的存在着，就连喧嚣的人群都忍不住压住呼吸，暗暗为其呐喊。
“你！……”杨远义见此，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再次出拳。
嘭！……
断玄的身形毫无悬念的倒地，然后……再次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嘭！嘭！嘭！嘭！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断玄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只是身体的创伤太重，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躺在血泊中，看着那天，品着那风，缅怀着那逝去的年华……
“哈哈哈！可笑，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原来不过如此。”杨远义踏步向前，蛮横抓起断玄的衣衫，将其提了起来，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刚刚的一刹那，他怕了，确确实实的怕了，差一点就要落荒而逃。如果两个人的修为差距再小一点，断玄坚持的再久一点，或许他就退缩了。
可是，这世间没有如果，他最终没有逃，所以，他赢了。
“认输，给我认输！”杨远义蔑视的看着断玄，用强硬的语气呵斥道。
只是，他注定要失望了。
“滚……开！”断玄微微咧嘴，露出带血的牙齿，毫不犹豫的开口。为了开口，强烈的窒息让其忍不住重重呛了一口气，血块杂糅着空气，吞咽而下。只有那双眼，亮得刺眼，没有一丝屈服。
一声之下，似乎有着不可名状的气势，周围，瞬息静得出奇。
滴答！滴答！
有血液划过脸颊，沉重的坠落，撞击在手背之上。
清晰的……可怕！
“叫我滚开？”杨远义冷哼一声，“你以为还是五年前吗？现在，你不过是个废物，怎么着，难道还不服气，还要反抗？来来来，我双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单手对抗，只要你能让我移动半步，我就认输！怎么样？公平吧？！”说着，猛地一挥手，断玄的身体划过一个弧度，嘣的一声，重重的砸在地面之上，溅起一片尘土。
做完这一切，厌烦的拍了拍双手，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疯狂。
五年，五年了！老子压抑了五年，终于等到今天了！
还记得五年前，他觉醒武魂不久，何等意气风发！就与早就看不爽的断玄比斗了一场。那一战，让他丢尽了脸面，一个武者居然输给了一个连武魂都没有觉醒的小子，而且是一招败北！
对于心高气傲的他来说，是何等的屈辱！好在，一切都过去了，不凝武魂终成空！
五年的压抑，一朝发泄，是何等的畅快，幸亏身为侯爷的教养还在，让他保持了表面的风度，没有当场手舞足蹈。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杨远义双手背后，高高的昂起头，居高临下，如同凯旋归来的斗鸡，俯视众生。
断玄笑了，如同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自然而然的笑了。奈何全身上下如同散架一般，有无数条毒虫在其中撕咬，疼痛剧烈。简简单单的一个微笑，牵动了周身神经，疼得发抖，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于是，那笑多了一些无可奈何的味道。
“怎么样，这下总该服气了吧？”杨远义摇了摇头，满是嘲讽，“天才啊，这就是东丰城的天才！可惜，你注定只能做那……十岁年华……的天才！”
“小侯爷，何必和他一般见识，武者在十五岁之前都会觉醒武魂，踏入武道殿堂，断玄他到了十五岁还没有觉醒，能够觉醒的希望极小，很有可能就是废魂之体！”一个少年点头哈腰的上前，指着地上的断玄，肆意嘲笑。话语之间，不时看向四周的人群，其中的意味颇为玩味。
另一个少年见此，眼珠微微转动，大声附和：“李国说的极是，十五岁之后觉醒武魂的，就算是整个罗国，也未曾听闻几个！这几年来，更是一个没有！这个断玄九成九是个废魂之体了！”
“杜鹏，李国，你们怎么能如此乱说？镇国侯乃是罗国支柱，武力滔天！断玄纵然废物了点，但是身为他的次子，怎么可能是废魂之体，休要在这散播谣言！这次暂且揭过，如果还有下次，休怪侯爷我不讲情面！”
杨远义倨傲而立，面有不悦，挥了挥手，打断两人的讨论，似乎颇为公正。
两人闻言，唯唯诺诺，点头哈腰：“是，是，小侯爷教训的是！”
杨远义见此，微微点头，瞟到四周议论纷纷的人群，隐隐挂起一丝笑意。
有道是谣言猛于虎！
一旦洒下种子，无论再怎么打压，也会生根发芽！用不了多久，断玄是废魂之体的消息就会传遍满城，传到所有人的耳中！到时候，除非展露武道修为，否则，就无法脱去废魂之体的枷锁！
废魂之体啊！如果断玄真的是废魂之体，那不仅仅是别人瞧不起他，就连他的父亲——镇国侯，也无法容他！
到时候……
“断玄，本侯今天心情不错，就先饶过你了！三个月之后的弟子大比，你我再切磋一番，如何？到时候，可不要让本侯失望啊！”杨远义甩了甩衣袖，想到了兴奋之处，脸色有些潮红。
三个月之后的弟子大比，刚刚年满十五岁的豪门弟子都必须参加！这场对决不仅关乎各方豪贵的脸面，还跟每个参加的少年前途有关。那些表现突出的，甚至有机会加入大门大派，前途无量。
更重要的是，不禁生死！
凭借自身的实力，三个月之后，他有信心问鼎前十，到时候众目睽睽之下，斩杀断玄，那是何其快哉！
如果是普通人，还会斟酌一二，害怕得罪镇国侯。可是他的家世也不简单，他的父亲乃是当朝太师，位高权重，与镇国侯针锋相对，自然乐意落井下石！
尤其是当他看到断玄的眼神，那种执着，那种坚持，每次都让他心颤，让他畏惧，就好像仰望着一座高山！隐隐让他想起了五年前的一幕，那种感觉入骨入髓，几如噩梦，只有将断玄击垮，才能让自己心头舒坦一些！
“我们走！”杨远义挥了挥手，看也不看满身血迹的断玄，扬长而去。他的身后，两个少年瞻前马后，脸有快意，小跑到前方，开道引路。
“闪开，闪开，太师府小侯爷驾到，都给我闪开！”呼喝之声颇为嘹亮，传播开来。远远观看的路人，赶紧向路边散去，唯恐触了三人的霉头。
不多之时，三人就消散在视野之中。
这一片街道迅速变得冷冷清清，就算有人路过，也是急急忙忙离开，不敢多做耽搁。纵使清风依旧如故，更显清凉，却多了一份血腥的颤栗，让人不敢过多停留。
老者背着小女孩也离开了，去了山人居，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去品味闻名遐迩的山人摘月。
只是，没有人知道，在老者的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想起那位大人的命令，再联想到刚才的一幕，老者感觉自己跳进了一个局，一个很大的局，变成一颗不由自主的棋子，一个不留神，就是生死之别。一举一动之间，更加谨言慎行，不敢有半分的逾越。
不仅仅为自己，也为自己的孙女……和家族。
倒是那个醉醺醺的道人，再也没有出现，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也不知道是酒醒离开了，还是醉倒在某个偏僻角落里。
一时之间，街道之上，只留下清风与阳光为伍，伴随断玄左右。
……
冷清的街道边，有一间普通的客栈，普通的牌匾，普通的建筑，普通的装饰，与周围的一切比起来，普普通通。
一个掌柜打扮的老者，站在客栈门口，瞟了瞟地上血迹斑斑的人影，面有忧色。他的身旁，摆着一张木桌，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人正坐在桌边喝着茶水。
那个掌柜犹豫了再三，担忧的出声问道：“小李，你说，镇国侯府的二公子这么久还没有动静，该不会被太师府的小侯爷打死了吧？”
镇国侯府的二公子，虽然没有觉醒武魂，被称为废物，但是待人处事，谦谦有礼，毫无一丝官宦子弟的骄横，不像那太师府的小侯爷，目中无人，横行无忌。
凭心而论，他对于断玄的印象很不错。
奈何这个世道，武力为尊，没有武力，其他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随风而逝。
“王老爹，你还是别费那个心了，侯门似海，镇国侯和太师都是朝野巨擎，这个事情咱们还是不要搀和了。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是早点辞了掌柜的职务，寻一个平和地方，安享晚年去吧！”
中年人放下手中的茶杯，叹了口气，言语中也是颇为无奈。
自古商不与官斗，他们这些做点生意，养家糊口的商人又怎么敢得罪罗国的权贵？还是安安稳稳，小心翼翼过好自己的生活才是正理。
掌柜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突然面有喜色的指向前方：“快看，他站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