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鬼鬼祟祟地出现在秦城港,想做什么!”刘厚坐在审问桌旁,用手在桌面用力一拍,厉声问。
那三个人看着胸无城府,却也是不好对付,刘厚这样子顶多是只纸老虎,自然收不到效果。
梁思凌想,先砍他两刀,再把刀架他脖子上,再硬的嘴都得软三分,这样子问个一年半载的,有什么用?
果然,那三个人看刘厚一眼,直接闭了眼不吭声,全然当他们不存在一样。
刘厚性格太温了,虽是武官却似乎没什么杀气,那三个北方男人不理他,他仍没有要用刑的打算,“怎么,不说!”
手掌借内力拍在桌案之上,震得笔飞纸散墨满身。
三个人依旧闭着眼,打定主意不开口。
梁思凌与洛离站在靠门的位置,打量了一番几乎看不到刑具的牢房跟唯一的三个犯人,以及强打起精神半睡半醒音迷迷糊糊的老狱卒,叹道,“表哥,这里多久没人关进过了?”
“回小姐的话,三……三四年了,大人到这里上任后三年里第一次抓人!”老狱卒讨好地答道。
两人都愣地那里,三年时间牢房空无一犯,如今看守只得一个头发斑白的老狱卒不说,知府大人还是个不会对犯人用刑的官?
这秦城百姓的日子,舒服得让人恨啦!
“啊?那你不是没里审问经验?”洛离的桃花眼上挑,惊讶道,“这样子能审出什么?让文风来审吧,他是这方面高手!”
“公子……”文风被他一提,有些不情愿地站在刘厚面前,在心里翻翻白眼,“大人,我在六王爷府上时,曾经做过这方面的事,让我试试吧。”
刘厚看着三个一直闭着眼睛视他如无物的北国男人,犹豫片刻后点头,“此事关系重大……拜托了!”
文风亦是点头,将他们都赶出牢门外,只说为了审问方便。
三人于是在牢外的空地上站了一柱香的功夫,文风黑着脸从牢中出来,有些丧气地摇摇头,“三个人与哑巴无异,死不吭声!”
三人进去一看,愣在那里。文风审人的方式……原是将他们毒打了一顿。
三个大汉原本好好地绑在椅子上,此刻被文风打倒的缩在地上四肢抱成一团,刘厚上前拉一下其中一人,立即引得他哼哼唧唧的嚎叫。
“表哥你可别气啊,文风手向来重,莫不是把腿给他们打残了?不过他已经去叫大夫了!”洛离无辜地奏上前,又拉了下那人,“晚上的接风宴,我们还去么!”
刘厚叹息一声,“如今这情势,只怕要取消了!小风小婷啊,有件不好的事,我必须告诉你们,丞相大人本来该与莫将军一同到……去接他的人回报说至今也未遇他人。”
“表哥这话何意?”
“孙大人极可能……有性命之忧。他从不是不守时之人,如今未按时到达,一定是遇到了凶险。”刘厚半天不敢说出心中猜想。
“表哥想说孙大人已遇不测?那我们怎么办?如今六王爷围了城,消息收不到也送不出,难道要干等不成!”梁思凌上前一步,目露担忧地看着刘厚。她担忧刘厚所言是真,孙正芳未到,只怕果真凶多吉少,假若孙正芳遇害,莫北风此行,便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刘厚闭上嘴不语,扭头看着被文风打断腿还能一字不露的三个人也开始犯愁,现在看似平静的秦城,其实早乱成一锅粥了,他也想知道怎么办。
刘厚这一沉默,梁思凌也不再开口,三人沉默地站在一边,直到大夫替三个挨了打的北方男人检查之后,纷纷黑了脸。
他们原就是哑吧,便是被打死,也不会说一个字。
“大人,怎么办?”老狱卒忍了很久,还是探出个脑袋开口问。
“什么怎么办?”刘厚给他这一问,莫名奇妙,心中仍思索何以三人竟会是哑巴。
“就是……就是他们啊……这三个人呐,他们都已经残废了,我一个人也照顾不了啊,要不,你把他们送走吧!”老狱卒哼哼地指着地上三人,一边说一边从外面跳到他面前。
“我会加派人过来!”刘厚这才听明白老狱卒的话,气得面色发紫偏又不好发作,只好朝他点点头,“你且好好看守”。
审问无望,三人皆皱着眉从大牢离开。
抬眼看天,已至黄昏,残阳如血,染就半片天,暮色起,天地隐约看得极不真切。晚风带起残叶,几许忧愁几许欢,几许在心头。
梁思凌有些伤情,方才隐约的血腥之气随着那一片如血残阳淡去,她转了转眼珠,“表哥,既然审问无果,不如去城门处看看?至少,比这样等着要好!”
刘厚点头。
于是三人徒步至秦城正门,与等在那里的衙役汇合。
梁思凌一直未曾真正去注意六王爷围城一事,直至他们站在城楼那一刻,她才知道,事情远比想象的要严重。
暮色下的城外,一排一排看不到头的银衣士兵,站得笔挺,手里的长枪闪着寒芒,灼得人眼疼。
银衣军,是整个南国北方边境线上的精锐之师,也是整个南国甚至云陆大地,最有名的与死亡并肩的军队,有资格着银衣的士兵在江湖上,绝对是第一流的高手。
让这一样一支部队围城的理由?
莫北风此行的意在促成南北两国结盟,这样的事于南北两国甚至于整个云陆大地上的其它国家都有着天大好处,保护他本理所当然,可这与如此大张旗鼓围城……若是为保护莫北风,大可于暗中保护,这样招摇岂非落了天下人口实么。
秦城半月来发生的一切,让她越发地困惑,军队出动……国之根本?
啊!梁思凌揉揉胀痛的额角,为自己方才一闪而过的念头吓出一身冷汗。
梁思凌这才发现,从始至终,莫北风的背后,居然如此雾气重重。
“小婷……小婷……小婷!”洛离的声音,一点一点拔高,莹白的手指在她眼前来回晃了数遍。
梁思凌困惑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什么事?”
洛离脸上,绽放出绚烂如花的笑容,“大事啊,想知道么?”
梁思凌片刻失神,露出一脸不屑,“我竟不知道你有什么大事?值得这样高兴?”
“呃!”洛离噎了下,有些幽怨地看着她,“你知道这两天文风干什么去了!他给我挡桃花去了,那些姑娘被我迷得神魂颤倒的不知打哪儿听说我是知府大人的表弟,家道也厚实。全都拼命想接近我,可是你也知道我这人模样虽好胆子却小,那些姑娘太疯狂了,着实让人怕啊。文风性子木了点,对付女人可是有一套的,我就让他去了。”
“他对付女人有一套?我怎么看不出来!”梁思凌想起文风那张木头脸,睁大眼不相信地问。
“哈,这说来也不可思议,你知道他怎么跟我挡的么?”洛离冲她暧昧至极地眨眨眼,从金丝袖中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他包场开了个台,说是欲睹我背影,收价五两,真人十两,如果想睹真容的都得排队看心情。要是看后面的话,可以不计心情,然后扮个我的模样背身坐在台上……”
“呃!”梁思凌一脸黑线,“这到是个主意!那你赚了多少银子?”
洛离笑得有些欠扁,将一叠银票摇得很响,“一万多啊!咦,你怎么不笑。”
梁思凌刚想说些什么,一旁的刘厚插话进来,“别闹了,你们知不知道,这六王爷围城,只怕……不是救人,是来杀人的。”
梁思凌一震,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刘厚忧心匆匆的样子,俯身朝城下望去。
刘厚所言不假,保护莫北风可以用很多保镖,却如何也不需动用如此强大战斗力的军队。但若说意在杀人,到底是一支军队,一有动作,必定落天下人口实。然他们围而不动,很难判断其真实意图。
这与她一闪而过的那一念,却刚刚好吻合。涉及国家根其,围城不在话下,可这与莫北风携北国新帝之意前来商讨结盟之事,却又想到矛盾。
洛离听得刘厚之言,掩去半分骇人寒意,“表哥说的,可真新鲜!”
刘厚听不出洛离话中真意,解释道,“六王爷不参政事天下皆知,可是他也因此深得皇宠,莫名其妙围城,还说私出城者以叛乱论处。你们可知有人闯城被抓到怎么处理的吗?全家出都下狱,说是造反,要灭满门啦!那人尸体在城下挂了好几日才被收城,据说缺胳膊少脚的像是被削做了人棍。”
“是吗?那还真怪!这些事,我怎么不知道?”洛离不笑了,一脸惊恐“表哥你说的,是不是那个……”
目及处,有团不明物体晃来晃去,天色太暗没法看得很清楚,却可以闻到很新鲜的血腥之气,洛离根据血腥气判定那是尸体,可是尸体的话,似乎少了什么?
“不对,你们看得仔细些!”刘厚突然瞪大双眼,声音也有不可抑制的颤音,“那个人不是派去押看犯人的衙役么?”
什么?
再难顾它,梁思凌提脚便朝挂楼下方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