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褀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那双蕴满嗜血之意的眸子若利刃,十分骇人,一步步朝前走去。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只是木然地朝前走去。
苏亦岚望着眼前这个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斯褀,知道她已经没有了理智,心中悲痛万分。眼下无论自己说什么,她都是一句都听不进的。若斯褀想要自己的性命,她不在乎。
气氛极是冷凝,就在斯褀将苏亦岚逼至朱红栏杆旁时,一声尖锐的声音打破了原先的平静。望着那个曾经多次对自己指手画脚,甚至陷害自己于不义的萧妍秋,此刻,苏亦岚竟对她莫名有些好感,或许还因着上次在听雨轩中的那一次谈话吧!
“祺昭仪,你的胆子也太大了,这可是深宫大院,岂容你这样的贱蹄子在这里肆意妄为。”萧妍秋双手叉腰怒目而视,在春风阁里待得久了有些闷,所以在兰芝的提议下便来了这里走动走动。只是刚走到这里时,她觉着有些凉了,兰芝便回去拿衣裳,而自己兀自一人在这里头走着。岂料才走了一会儿,便瞧见方才那骇人的一幕。
“你这贱蹄子,顺着你家主子往上爬,当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吗?”萧妍秋掠一眼受到惊吓的苏亦岚,只是这次的眸光比从前柔和了许多,旋即眸露凶光凝视斯褀,声音没有一丝温度道,“当真以为这后宫之中没人能治你吗?本宫就让你瞧瞧什么厉害。”说罢用力朝斯褀脸上扇了一巴掌,好似才解了些气道,“这一掌是本宫替兰芝讨回来的,”言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力又掴了一掌,“这一掌是让你这个贱人明白,本宫才是主,你不过是个小小的昭仪而已。”
苏亦岚见状,心下有些混乱,不知该说些什么,可瞧着斯褀脸红有些泛红,径直上前欲宽慰她。萧妍秋瞅见立马拉住她的手,淡声道,“你就是心太软了,所以才会被那些个下人拿捏在手心。若是今日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只怕她日后还会叫嚣,骑到你的头上。”
斯褀眸中怒火熊熊燃烧着,伸手捂着滚烫的脸颊,而且就在方才自己还被那个嚣张不可一世的萧妍秋辱骂,火辣辣的感觉还残留在周身。清眸睁得极大,恶狠狠地瞪着萧妍秋。
萧妍秋素来就不喜被人如此看着,撇了撇嘴,快速掠一眼斯褀冷声道,“怎么,你对本宫所言有异议。”忽而走上前凑在她耳畔,轻轻吹一口气,低声道,“贱人就是贱人,对本宫说的话也不能明白。也罢,反正在这宫里日子长着呢,本宫一定会好生调教你一番,直到你听话为止。”
苏亦岚在侧看着插不上话,低低叹口气,此举,只怕斯褀对自己的芥蒂愈发深了,日后当真是再无安宁日子过了。萧妍秋似乎听到了她的叹气声,走到苏亦岚前头,淡声道,“方才那个贱人想要对你做些什么?”想起方才斯褀逼近苏亦岚时的眼神有些骇人,脱口直言。
苏亦岚神色有些恍惚,瞥一眼站在后头满脸不悦的斯褀,压低声音道,“回姐姐的话,没什么,祺昭仪不过和妹妹闹着玩。”
萧妍秋愈发觉着奇怪,转身对着斯褀,伸手指着她呵斥道,“苏妃心肠极好,倒是你还不快跟本宫说说,方才你这个贱人到底想要对苏妃做些什么。”忽而掠一眼静得出奇的湖面,试探问道,“你该不会是想学淑嫔吧?”
淑嫔七年前正是在此处将语蝶推入湖水中,如今萧妍秋此言未免有些重了,苏亦岚连忙跪在地上,抬眸道,“姐姐,祺昭仪绝对没有此心。她不过是与妹妹说说笑笑罢了,许是姐姐饭刚才看错了。”虽然她也被刚才斯褀那骇人的目光所震慑,可是还是忍不住想要替她说情,而且听着萧妍秋一口一个贱人唤着斯褀,想必斯褀此刻心底也是有些揪心。
萧妍秋转眸正对上斯褀那含着恨意的眸子,一脸不快地走到她身旁,捏着她下颌厉声道,“身份卑贱,果真永远都不懂规矩,然而本宫可没有你家主子那么好的耐心。”坚硬的护甲用力地钳制着斯褀的脸颊,仿佛再多用些力便能划破一道口子。斯褀恨恨地看着萧妍秋,嘴角微微翕动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
萧妍秋忽然目光一滞,想起祺昭仪上次让自己在皇上跟前出了那样的丑态,愈发怒不可遏,径直上前朝着她的额际点去,厉声道,“本宫最不喜欢被人这样瞧着,管好你的眼睛,否则本宫便命人剜去你的双眼。”旋即鼻际冒出一丝冷哼,转身欲走。蓦地眼前闪过一丝银光,夹着无限凉意,不过一瞬,胸口便被一个硬物刺入,随即便伴随着一阵温热。
那一刻恍若隔世,周围都很静谧,苏亦岚站在一侧,还未反应过来,便瞧着那殷红的鲜血顺着萧妍秋的衣襟往下流,方才还是深紫色芍药纹长裙如今浸染得成了绯红一片。无数的话语堵在喉际,却是吞入腹中,错愕地望着斯褀,她的脸上一如早先的平静,静得令人有些惶恐。
萧妍秋双手捂着不断喷涌鲜血的伤口,有些惊诧木讷地望着斯褀,这里是皇宫,而且就在御花园,祺昭仪竟然在光天白日之下对自己行凶,连连摇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可鲜血顺着长裙流了下来,那青石地上亦是绽着嫣红梅花数朵,而且不断增多。
方才那一切发生的太快,令人措手不及。苏亦岚怔怔地站在原地许久,看着萧妍秋红润的脸色变得逐渐有些苍白,适才回过神,疾步跑上前让她靠在自己怀中,有些不敢碰触那撕裂的伤口,身子也有些发颤,想要大声说些什么都硬生生堵了回去,任由那滚烫的鲜血沾湿自己的双手。那刺目的红,那温热的血,在触着自己的那一刻竟变得那么令人惊恐万分。
“你,你。”萧妍秋虚脱的身子靠着苏亦岚,凤眸睁得极大,凝视着那个将短剑刺入自己胸口的女子,有些乏力的伸出手指着斯褀,嘴角不住逸出血丝,大口喘着气,声音却没了方才的尖细,“来人,来人,本宫定要亲手杀了你这个贱人。”
斯褀抱拳在旁,仿佛只是置身事外的一个看客,望着那一地殷红,竟莫名觉着很好看,嘴角不住逸出笑容,回话道,“可惜了,您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朝外间掠一眼笑道,“我早知道苏亦岚会来找我,所以便支开了所有在这附近巡逻的侍卫。我本来想要的不是你的命,只不过你太咄咄逼人了,所以你有今日怨不得我。”冷冷一笑,似乎想着什么,忽而眸光若寒潭,厉声道,“依我看,你才应该好好管好你的那张嘴巴。口口声声嚷嚷着贱人,你们才是一伙的,都是令人厌恶的贱人。”
当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苏亦岚浑身上下都冒着一股凉气,四处乱钻,裙裳之上早已沾了不少血迹,看着躺在自己怀中身体渐渐变冷的萧妍秋,终于忍不住失声唤道,“快来人,快宣太医!”转而将萧妍秋抱得更紧,不时搓着她的手,希望能够她能够扛住。虽然自己从前有些不喜欢她,可是如今不愿她就这样去了。
斯褀缓缓蹲下身子,忽而探手摸一摸萧妍秋有些冰凉的额际,浅浅一笑道,“方才还冲着我颐指气使,如今亦不过这样一副身子,只怕熬不过今夜。你不是素日里很嚣张跋扈吗?我倒要看看你今后还能怎么样?”
“够了,凌斯祺。”苏亦岚将怀中的萧妍秋平放在地上,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拢好,豆大的泪珠却怎么也控制不住滴落在她的脸颊之上,咬咬唇拭干泪水,径直起身上前,用力抓着斯褀的衣领处,眉眼间全部都是难以化解的愁怨,沉声道,“你疯了,她是无辜的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你可知你如此做只是引火****?”
斯褀嗤嗤笑着,那笑声有些古怪,眸中有些异样,似乎又夹着些快意,隔了片刻才开口道,“是吗?你这话说得也太早了些,事情会如何发展,你我都不能预料。”恨恨地瞪一眼苏亦岚,随即掠一眼躺在冰凉地面上奄奄一息的萧妍秋还有那一滩血迹,冷冷笑道,“该怎么办呢?她注定是要死了,而且又是因你而死。你不是对不起凌家吗?接下来该怎么做,你知道的!”
苏亦岚嗅着空气中夹着的血腥味,心中百感交集,眸若深潭直直地凝视着斯褀,在闻着她那阴森的笑声后,忍不住用尽浑身力气甩了她一巴掌,只见她就那样跌坐在地上,而且嘴角也流出了血丝,然自己的心却没有泛起一丝涟漪,伸手怒指着她呵斥,“如今我所看到的,绝不是我曾经认识的凌斯祺,而你的做法,我相信即便是爹泉下有知,亦是不会原谅你的。我对你一忍再忍,可你却冥顽不灵,休要怪我。”
话音刚落,苏亦岚便觉着四下有些不对劲,扭头望着怔怔看着自己的兰芝,收回的手有些无力地垂着,转眸便对上了斯褀那眼底不易被察觉的诡异。暗暗思忖一会,苏亦岚才恍然大悟,为什么斯褀会说出那样的话,心中不由得觉着沁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