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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头

地底世界,黑暗荒原,一座座如同剑刃一般的山柱顶天立地,擎住苍穹。

山柱陡峭而湿滑,连最敏捷的猴子都不愿意攀登,一道如同狸猫的身影却在上面狂奔。

他叫大头,是地底世界的一个孤儿,每当夜色来临的时候,他都会爬出自己的小窝,爬上天柱的山脊,找寻食物。

他的食物是一种青苔,长在山柱之巅,发出莹莹绿光,味道又苦又涩,乏人问津,却是大头唯一的食物。

自从他被同伴抛弃以后,他从山腰吃到山顶,几乎将整个山柱的青苔吃光,他自己也因为营养不良变得皮包骨头,一颗头显得分外大,得了大头这个名字。

地底世界的白天很危险,他不敢出门觅食,便选在更加危险的夜晚,夜晚的掠食者比白天更加恐怖,却看不上大头这种蝼蚁,反而让他找到一线生机。

一天没有进食,大头体力有些不足,他时不时停下来,稍微休息一番,仰着头,渴望地看向天空,那里隐隐约约有些绿色荧光透出,让他立刻浑身充满力气,再次前进。

累了,他便停下来休息一番,渴了,他就舔舔潮湿的山脊。当夜晚过去一半之时,他终于来到了山顶。

山顶与苍穹连成一片,丝丝绿色点缀其间,大头似乎见了无上美味,灵活如狸猫,迅速扑过去,将青苔挖出,然后塞进嘴里,囫囵吞下。

他舒服的呻吟一声,却毫不偷懒,立刻行动将山顶附近青苔全部挖光,这些都是今天刚刚生出的青苔,还算鲜嫩。

当附近的青苔全部被吃掉以后,大头才刚刚感到饥饿,他知道,自己又活了。

犹豫了一番,他决定再次冒险——将身体慢慢贴上天空,四肢扣住上面凹凸不平的凸起,竟将自己倒吊起来。他如同一只贴在天花板上的壁虎,慢慢向前移动,沿途一路啃食,将肚皮喂了个半饱。

天边传来一丝灰亮,夜已经过了四分之三,他知道,自己该返回了。一旦天亮,无数蛰伏的掠食者都会出门觅食,甚至饿极了眼的同类都会将他杀死吃掉。

他从天空慢慢挪回山顶,正准备像往常一样,一路滚下,却忽然听到一声叹息。

有人!大头一惊,立刻转头,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他四肢伏地,身子微微拱起,低喝一声:“谁?”

“众生皆苦,何处是彼岸!”随着一声呢喃,一个奇怪装束的人出现在大头面前。来人赤脚光头,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煞气,满脸悲天悯人。

大头看到对方,竟莫名其妙放松下来,:“你是什么人?”

“我是一个苦行者。法号乌巢。来到此地,想要见见传说中的黑暗大君安都拉斯。”

“安都拉斯!”大头倒吸一口冷气,即使是他,也知道安都拉斯是这片地域的主宰,这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想去见他。他不禁替眼前之人担心起来,劝道:“安都拉斯大君很可怕。你还是不要去了。”

行者眉毛一挑,问道:“多么可怕?”

“很可怕!”大头想了想,道:“比黑森林里的野狼还可怕。”

“你把安都拉斯比作野狼?哈哈哈哈!”行者忽然失声大笑,道:“好一个童心未泯,在这黑暗之地真是难得。”他想了想,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化作一片火红羽毛,递给大头:“这是一枚金乌羽毛,可以助你找到光明。”

“光明?那是什么?”

行者轻轻一挥手,大头周围的景色忽然变了,黑暗冰冷的山峰变成了喧闹的人间小镇,头顶是一片蓝天白云,周围鸟语花香,人们互相打着招呼,肆意笑着,一个小女孩抱着一个毛茸茸小兔子,手里还攥着一根棉花糖……

这就是光明?这感觉,是幸福么?不知道多久,大头从幻境中醒来,嘴里还念念不忘:“那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叫兔子,那白花花的是棉花糖,都很好吃……”

“嗷!”一声狼嚎忽然传来,将大头彻底惊醒。

完了!天竟然亮了!大头心中莫名一慌,四处一看,行者早就不见,他立刻抓起对方留下的金乌羽毛,双手抱头,身体蜷起,顺着来路就滚下山去。

山坡很陡,无数坚石凸起,大头每次滚下都会重伤,然后匍匐在自己小窝中疗养。

可惜,今天他晚了一步,当他滚下山的时候,黑暗大地已经天亮了,无数绿油油的眼睛开始扫视荒原,企图发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三个半大孩子正抱团经过这里。其中一个发现了刚刚滚下山的大头,立刻惊呼一声:“咦,那是大头!他还没死!”

大头回头一看,脸色立马变得煞白,这三个人他都认识,当年他们四人本是一起的,正好可以对抗饥饿的成年人,当他们年纪稍大的时候,年纪最大的孩子便将大头驱逐出去,并放话:“再让我碰到,就吃掉你!”

大头知道对方不是开玩笑,立刻开始发足狂奔。背后三人组见他逃跑,马上追赶起来。

“大头,你别跑!我保证不吃你。”为首的孩子叫道。

“不吃你别追啊!”大头一点不笨,更加死命奔跑,可惜,他刚刚滚下山,胳膊大腿多处擦伤,速度怎么都上不去,无法将对方摆脱。

好在追击三人组状况也不怎么好,一个个面黄肌瘦,气色比大头还差。三人其实已经好几天没有找到食物了,如果不是碰到大头,三人几乎都要自相残杀。好不容易发现大头这个猎物,自然穷追不舍。

大头一路横冲直撞,却也不敢离自己小窝太远,万一碰到几个游荡的成年人,或者荒漠苍狼,他就更没命了。

无奈之下,他一路冲上山脊,山脊又陡又滑,不是经常攀爬的人根本追不上他。

追击三人组来到山下,看着如同猴子一般的大头一路向上,渐渐远去,不甘的跺了跺脚,眼睛开始在同伴身上逡巡。

最先发现大头的那个孩子个头最小,他立刻感受到了同伴的恶意,连忙劝说道:“咱们是一起的,一起吃大头!”

“吃大头?怎么吃?他那么会爬,你追得上?”两个较壮的孩子一前一后堵住小个子的退路,慢慢欺身上前。

“等等!”小个子大急,连忙说道:“我能追上大头!”

为首的小孩一摆手,制止了另一个同伴,问道:“怎么追?你如果真有办法,我们也不会吃你,咱们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

小个子眼珠乱转,竟真的发现一个办法:“这是个孤山,咱们慢慢爬,大头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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