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和春风一样快,传遍了京都的每处角落,当然包括了秦王府。
吴寻从昨天早上出门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让赵玲玲很是气愤,恨不得坐在门口看见他就给他一拳。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这么大的事情最重要的当然是报给她和秦王听。特别是她,还特意给吴寻讲了大半天,结果出了成绩,人都没回来。
忘恩负义!
本姑娘要与你恩断义绝!
赵玲玲嘟着嘴吃完饭,又瞪了想劝她的秦王两眼,气鼓鼓地回了屋里,留得秦王一人摇头苦笑。
不过秦王打心眼里高兴。
他本来只觉得这个叫吴寻的小子除了是与老国师的捆绑绳索,还很有些他当年的意思,该冲动就冲动,该沉着很沉着,他很看好这个小子,但却并不认为就算不比修为,他也真的能战胜得了赵京华。
赵京华那个女人不简单。
可结果风一样的传过来,秦王顿时觉得自己看走了眼,而且也觉得自己真的捡到宝了。但转念一想,还是自己以前的眼界太过于高远了,庙堂江湖形形色色的人他都见识过,所以他看到的东西不仅仅是现在所需的,可吴寻这小子毕竟是国师那老妖怪倾注了最多心血的弟子,国师的眼光绝不会看错,那么他的价值也肯定不会局限于现在。
那疯丫头所站在的地方有些高了,他把她和吴寻比起来,吴寻就显得站得低了不少。
他有时候也起过提携的念头,但马上放弃,一是为时过早,二是船到桥头自然直,轮不到他瞎操心。除了这两者,还有一点更重要的,那就是昨夜发生了一件让他都觉得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宫里来了一位中年书生。
那书生的衣着样式和处事风格,不用多想,也不需要身份的证明,他便知道肯定是璇玑院里的大人物。
璇玑院很少会和秦王这些王公贵族打交道。
他们是皇帝陛下隐藏在幕布后面的死士,作用比起那些纵横在外的大修行者更加的重要,所以也勒得更紧。他们不会与皇帝陛下以外的大人物交往过于密切,因为那样说不过去,而且会让一手创造他们的皇帝陛下不怎么高兴。
但那璇玑院的中年书生昨夜竟是亲自到了秦王府,那么事情就一定很重要。
都说皇帝陛下的消息是最快的,其实很多人不信,但秦王比大多数人都要清楚这个传言的真实性。
先天宫下午出的成绩,皇帝陛下入夜前就已经知道了。
京都到处都是他的“眼”,说得更透彻些,全天下其实都布满了他的“眼”。
中年书生端庄而立,淡淡对他说了一句话。
“吴寻这个人,是以后有很大用处的,皇上的意思本来是冰封他,不过他既然已经闯出了名声,那么就不再能冰封了,而需要保护。”
保护吴寻。
这就是皇帝陛下的意思。
秦王能在京都里稳稳扎根到今天,自然有他的很多技巧,比如飞速的提炼信息能力。
他明白了意思。
那就是吴寻来到京都,除了是国师的意思,还是皇帝陛下的意思。
皇帝陛下日后需要这个人,无论他是未来的国师大人,还是某些更加适合他的职位,都一定是最尊贵的,一定是能和赵京华势均力敌的。
得到了皇帝陛下的看重,这些都不叫事。
中年书生让秦王看到了吴寻的真正价值,也告诉了秦王这个小子的重要性。他星夜拜访,第一个要告诉秦王的就是吴寻不再仅仅是上一代国师和你的人,更是皇帝陛下的人,不需要他的任何提携。第二个要告诉的,自然也是最重要的——吴寻虽然藏得很深,深得他本人都不知道,但总有些大人物是知道的,反皇派近些年一直有些站不住脚,有这样可以轻易控制的机会,他们是断然不可错过的。
所以吴寻需要保护。
皇帝陛下包括任何与皇帝陛下有直接关系的人都不能站在台面上,所以保护吴寻的事情,自然就落在了秦王的头上。
秦王此时想到那中年书生的话,刚刚还在高兴,现在头却不禁有些疼了。
在京都他好不容易稳了下来,现在保护吴寻在知道其中事情的人看来不就是完全支持皇帝陛下了么?
那么反皇派那边,就有些难办了,若是银子能解决那自然就不需要武力,可如果有着武力解决的必要,银子就没什么用处了。
其实他并不是现在最难办的。
还有人的处境更加艰难。
有少年站在巷落中,老旧的屋檐上飞过几只黑色的乌鸦。
少年额头上有细小的汗珠。
而巷落的另一头,有个人正看着他。
那个人穿着银色的铠甲,被照进巷落里的阳光照得如同沐浴在神圣中的战神。
他手里握着一柄剑。
他的眼睛很细,一条狭长的缝隙中露出眼珠,看着那少年。
少年腰间系刀,没有拔刀。
他看着少年,踏前一步,系在内层软甲上的银色硬甲发出一声抖动的声音,很清脆,也很摄人心魄。
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开口问道:“跑了这么久,终于跑不掉了,这里是过去搬迁出去的一条无人巷,往大路的出口都被堵死了,因为本来要拆,但前几年打仗用了许多京都的务工,就搁到了现在。”
少年无奈道:“没注意,跑错了。”
他的那柄剑很漂亮,在地下稍稍划了一划,没有用力道,地面就被划出了一条裂纹。
他以剑划地,道:“京都是我生活了三十五年的地方,我今年三十五岁,所以其实你根本不需要跑,我把你的逃跑路线锁在了这些小巷子里,这样的话虽然京都守卫森严,但一样能避开。”
少年看着他,道:“你其实还说漏了一点,你本来就是军中的人,对城防和巡逻自然熟悉无比。”
他点了点头,说道:“先天宫考学第一名,果然是很聪明。”
少年叫吴寻。
他很无辜。
昨夜喝完酒晕乎乎在街角坐了下,想回秦王府,却遇上了这个人。这人有病,见面就要杀他,他一眼便认出了这人是宋国军队里的人物,不太敢跟他打,本来想跑了甩掉他,不过想不到这人也真能跑,还一边跑一边堵着他往大路上跑的机会。
跑了一夜加一早上,吴寻疲劳万分,又被堵死在了这条巷子里,索性不跑了。
吴寻淡淡笑道:“你这话说得,好像我不得这第一名就不聪明一样。”
那军里将军模样的人道:“差不多了。”
吴寻解刀。
那人举剑,低声喝道:“去死!”
吴寻拔出短刀,压低了身形,将刚刚积蓄的一股子气用在手臂上,挥刀暴劈过去。
一声甚为刺耳的响声,刀剑相遇,各退三尺。
吴寻退后一步,道:“其实你昨夜便能在我有些醉的时候将我偷袭致死,但你错过了那么好的机会,再要杀我,可能还是有些难度的,反派总是死于话多。”
“天欲境界,对我而言没有什么难度。”
“那……来啊!”
刀起。
一刹那到了那人面前。
这一下太快,让那人有些反应不过来,只好弃了剑招,手掌用力一推,以瑶照境的气势将这股力量化解,但脸色也随即苍白了数分。
瑶照境比起天欲还是高了太多,吴寻的对手有三个瑶照境,除去一个废物辽国将军,其他两个对于气势的运用都可破险境,将战斗带入自己的节奏,不过也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用出气势,会耗费许多真气。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吴寻拿新练的刀功试了试手,发现效果不错,于是又是以快刀再度斜着劈了过去。
那人早有防备,手微微晃动,剑已经到了身前,护住全身。
而吴寻的刀却没有以那么快的速度劈到他面前了,而是在中途突然变招,以洒刀影的方式直接罩了下去。
这也是他最近练刀的成果。
全力出刀,不至则无功,中途变招一定会会失去力量。
这样求变就没了意义。
推演数天后,他发现在《胡家九头刀决》中的一段记载与变招之事颇为相近,于是按早已背熟的内容再度推演了一番,终于掌握了诀窍,那就是不以真气运刀,然后在变招时再将真气爆发而出,便可有变招有力的效果。
那第一刀以快致胜,自然要运真气。
但既然是虚招,反正刀快,对敌时不运真气也不会有破绽。
快刀虚刀两试手。
奇效顿生。
刀影四十一。
纵使瑶照境亦无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