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匆匆带着搜刮来的药回了逃生舱。大蛇依旧在外看守，艾茉儿在车里急急张望着，见她来了，立马叫道：“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我觉得头有点晕……”
她叫叫嚷嚷地接过季玉用衣裙下摆撩着的一大堆药，翻来覆去的看，嘴里嘀咕着：“有没有治头晕的？……”
季玉在里面翻出了一小瓶青霉素，用针管抽了，尖锐的针头在对准九号的皮肤时，又有些犹豫。她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管家的暗盒里又是什么药，就这么冒冒然乱治，万一……
九号的脸色有些红，还在发烧，这么一天一夜下去，再不退烧的话，就算醒的过来，恐怕也要变成傻子了。
她狠了狠心，一针扎了上去。
艾茉儿还在后头叫唤：“你看起来很熟练的样子，帮我也找一找治头晕的……”
树冠下透进来的阳光越来越稀薄，看样子是到黄昏了。
他们在车里等了一个小时，季玉一直守在九号身边，然而一针青霉素下去，似乎一点也没见效，他身上还是像个火炉一样。
她终于不再徒劳等着，绕到前座，启动了逃生舱。
“我们现在要出发了？”艾茉儿眼睛发亮。
“嗯。”
季玉一路话很少，兜着圈子在附近转，在艾茉儿快感到不耐烦时，终于听见了一个街区之外，一道辽远空旷的钟声传了过来。
是教堂。找到了！
“教堂里有钟声，可能在召集幸存的人。我想那医生可能也会在里面。”季玉说道：“我们必须找一个医生来。待会碰见了人，你千万不要说是从哪里来的……”
她断断续续说了许多，把要叮嘱的都跟艾茉儿叮嘱了一遍。
“至于你……”她又看向了蛇先生。
它全长恐怕有七八米，碗口粗的身子，一身滑腻的黄褐色鳞片，脑袋像极了螳螂，倒三角的左右上方各镶嵌着一只翠绿的大灯泡眼睛，季玉怎么也想不出它是个什么品种。
这家伙能带出去见人？
蛇先生照旧吐了她一脸信子，对她接下来的话很是不屑。
“你能不能就呆在逃生舱里，我找个隐蔽的……”
它亲昵地将大脑袋连着身子都绕在了季玉身上。
季玉揉着额头，“我知道这样委屈你，但实在是没办法，我们只是进去找找医生，等九号病好了就出来，绝对不会就这么扔下你！”
蛇先生：“……嘶！”
季玉哭丧着脸，缓缓伸出手，在它脑袋上——轻轻摸了两下。
“乖……？”
蛇先生：“嘶嘶！”
哄了半天，终于把它哄得不情不愿缩在了角落里。
季玉把逃生舱开到了钟声的源头，果然是一间教堂，钟楼与主殿连在一起，占地不算小，石壁被爬山虎几乎包围了起来，下方两人高的拱门被清理出了一小片，仍能看得出堆砌石料的微微暗黄色。
钟声就是从最高的尖顶上传下来的。
她在离教堂不远处停了下来，借着葳蕤的树叶隐藏，自己则与艾茉儿出了逃生舱。
两人只有一个防毒面罩，不得不轮流呼吸，艾茉儿此时小声地抱怨，“我觉得外面空气非常刺鼻，一点也没有我想象中的好。”
蛇先生则帮忙与两人一同将昏迷中的九号抬到了教堂紧闭的门口，接着倏地游离开了。
季玉使劲拍了拍教堂的门，“有人吗？”
她听到教堂里一阵嘈杂的声音，接着一个男人开了门，警惕地看了她们一眼，又扫视了一圈外面，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身后一个女人出了来，捂着嘴叫道：“天哪！上帝保佑，你们还能活着过来！”
两个男人接过九号，将他背了进去，季玉与艾茉儿被领进了教堂。
身后厚重的大门被迅速阖上，许多人都拥了过来。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差不多有二十来个，原本都穿着清凉的衬衫衣裙，现在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脏污、血迹，比比皆是，一些女人和孩子们身上披着修女服或教士袍来保暖。教堂里十分空旷，一排排杉木色的座椅整齐安放在圣坛前，大殿中四角各有一根白色大理石柱，支撑起弧度柔和的半圆形穹顶。
原本圣洁宁静的地方，此时却显得有些局促杂乱。有几个女人伏在座椅上，双手遮着脸，不知道在哭还是在祈祷。孩子们也都安安静静呆在一旁，再小的孩子也没有跑动打闹，似乎也明白了这两天发生的惨事。
所有人都看着季玉与艾茉儿，却没有人开口。他们的眼中几乎看不到希冀，有的只有沉默与哀痛。
一个神父打扮的男人匆匆走了过来，手中紧紧握着十字架，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们，没有先开口，而是念了一段祷文，冷不防洒了一小瓶水在她们身上。
季玉被洒得莫名其妙。
一个年轻的女人走了过来，悄声对她们说：“威尔神父认为是地狱的妖魔带来了这场灾难，他只是在确认你们不是恶魔变的。”
“……”
神父的目光缓和了一些，看着两人，“圣灵在上，天主保佑我们又接纳了两个清白的人。”
“是三个！”刚才那个安置了九号的男人跑了过来，擦擦脸上的汗，迟疑开口，“他还活着，不过在发烧。”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一个中年胖女人在离他们几米之外的地方捂着鼻子叫道：“你这该死的！他已经开始退化了！你竟然还把他带进来！”
其余人纷纷附和，连原本与她们站的近的人都又退了几步。
“把他赶出去！”
“他只会传染健康的人！说不定这两个女人已经被感染了！”
“让他们通通出去！”
数十道声音叫嚣了起来，大多是远远站在一边观望的人。
“你们！……”季玉又气又急，“他只是生病了，你们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什么传染？”
九号被随意安置在地上，身下只草草铺了些破旧的衣物，刚才还有人在身边，现在周身几米之内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似乎他就是会带来瘟疫的不祥之物一样。
“你不知道？”刚刚抬他进去的男人解释道：“从昨天开始，不知道哪里窜出了一堆可怕的怪物，有的见人就咬，我们被咬了的人……”
“他们都变成了恶魔。”那个古板迷信的神父此时却到了九号身边，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蹲下身看了看他的伤痕，皱着眉检查了一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