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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夜。白城城内。

一片枯叶静静地在夜空中慢慢地飘摇,缓缓落在白城因时间的撕咬而开裂的岩石街道上。街道的两旁整齐的排列着密密麻麻的梧桐树,不过行人却一个都看不到。因为夜已经很深了,连夜空中也只剩下月亮。除了打更人偶尔出来煞煞风景外,这个夜晚真的很安静。

苍穹站在一棵梧桐树后,安静地看着不远处的许愿池边。

夕月站在许愿池边,静静地为自己的愿望祈祷。夕月一直就坚信自己并不是孤单的一人。在夕月六岁的时候,神圣之心在她的体内觉醒,她从记忆中看到了当年的泶山之战。她被女祭司带走后,奥精灵族人特有的死亡讯息悉数传到了神圣之心上,那可以算是神圣之心对奥精灵灭绝的感应。但是夕月发现,神圣之心“应有”的感应少了一个——神圣之心并没有感应到她哥哥的死亡。夕月也曾经和女祭司说起过这件事情,女祭司的看法只有四个字“绝不可能”。不过夕月并不这么认为,她坚信她的哥哥仍旧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并且她发誓,她要找到他。

我想帮助她,同时也是想帮助苍穹。然而可恨的是我不能说话。至今为止我所做的,仅仅只是将苍穹在泶山悬崖下发现的一枚“神迹银币”交给了夕月,想引起他们两人中任何一人的注意,然而我失败了。苍穹对神迹银币毫不在意。夕月得到之后也并不想知道银币从何而来,只将她的愿望寄托在了银币之上,让它沉入古老的许愿池中。

现在,夕月的祈祷温柔地抚摸着她的愿望。不知道她是否有感觉到在不远处她所日夜期盼能够看到的那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

苍穹作为一个杀手,起手很自然是偷袭。现在也的确是一个偷袭的好机会。夕月正闭着双眼,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她还只沉浸在她自己的思考里。苍穹轻轻地拔出了黑色的玄武剑,紧紧地握住,深吸一口气,然后像——像……像——这很难找到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的,总之一瞬间之后苍穹便以迅雷般的速度,鬼魅般的步法出现在了夕月的背后。站在许愿池边背对着苍穹的夕月在这刹那间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的迫近,猛然间睁开了眼睛,同时上身迅速向后转过去看后面的状况。但此刻玄武剑的剑尖已经触到了夕月的衣服了。

苍穹笑。

夕月的脸色却丝毫没有因这件事而显得很吃惊或者很意外,几乎就是在玄武剑的剑尖触碰到她衣服的同时,她的右手上泛起一阵微微的蓝光,然后瞬间游走到了全身。接着玄武剑的确轻松的刺入了夕月的身体,不过也就是在这一刻,苍穹嘴角的笑意却凝固了。他抬起头来去看夕月,苍穹这时候的眼神里什么也没有。他的眼睛里也什么都没有,当然周围的风景不算。

因为夕月突然消失了。

如果要用慢动作来看,那么就是夕月身体的颜色在慢慢地变淡,接着她仿佛成了一幅落水的水墨画,所有可以被看见的线条都被水打散了,变得模糊不清,一点一滴地慢慢消散,逐渐化成一阵蓝光,最后消失。

这就是法术,奥精灵所最擅长的力量。

夕月已经站在苍穹的身后了。

苍穹此时已经陷入一股前所未有过的压迫感之中。因为他原本犀利无比的眼神已经变得有些黯淡了。

夕月提剑向苍穹斜刺一招,平淡无奇,苍穹轻松地躲开,并准备迅速起手反击。但是当苍穹举起剑时却感觉到了一股强大并且极其怪异的风。夕月每出一剑都会伴随极其诡异剑风——其实也并非有多奇怪,就是夕月将风法术附着在了剑上而已。但是苍穹在这强大的风之下双手几乎完全不能动弹,甚至苍穹连眼睛都无法完全睁开。

隐约之中苍穹瞥见夕月的剑向他下盘刺来。这时候招架是不可能了,苍穹急忙向后跃,避开这一招。但强大的风使苍穹重心不稳,摔在了地上。十分之狼狈。

同时,夕月的剑尖停在了苍穹的眉心之前。

苍穹黯淡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夕月说:“你可以离开,但是玄武剑必须留下。”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夕月和她的师父女祭司——现在应该叫已巳大主教了——她们感兴趣的,也应该只有原本属于奥精灵的这几把神器才对。

瞬间败北的苍穹没有多想,把玄武剑朝远处扔了出去。夕月便收了自己的剑,走过去捡。苍穹趁此机会迅速离开了。

夕月看着苍穹离开,果然没有去追击。她将玄武剑拣了起来,仔细观察上面的花纹,激动地抚摸上面的刻印。忽地,夕月变得异常兴奋起来,她自语道:“真的!是真的!这真的是玄武剑啊!”

接着,夕月迅速赶回了大圣堂,跑到已巳大主教的房间,打断了正在做祷告的乙巳大主教,说:“师父,您看这是什么!”

乙巳大主教接过玄武剑,仔细看了看,原本丝毫没有表情的她,也现吃惊之色。问:“月儿,这是玄武剑啊,你从哪得来的?”

“天罚部落的杀手苍穹刚才偷袭我,我从他手上得到的。”夕月如实回答说。

乙巳大主教一听,连忙示意夕月先别继续说话。然后屏退门口的低阶牧师,让她们去守在门外并且不许任何人进来,这才说道:“神器果然在天罚部落手上,看来他们的真正身份不是黑精灵就是当年的巫师部落了!”

夕月却疑惑地说道:“但是师父,无论是黑精灵还是巫师部落的人类,他们都是知道神器是无法伤害到奥精灵的,他们为什么还会派出人用神器来杀我呢?而且还一派就是两个。”

“两个?”乙巳大主教忽然激动了问道:“两个拿神器的杀手?”

夕月说:“是,今天我去杲尻教堂的时候,神圣之心清楚地感应到了玄武剑和白虎刀在附近。后来我问了杲尻教堂的主教,这几天他们的确收留了白城卫兵送去的一对姐弟。明天我会派人监视他们的。”

乙巳大主教点了点头,说:“派人用神器来杀你,一定是因为他们还不知道或者不确定你就是当年逃走的奥精灵,看来我为你定的隐藏身份的策略十分奏效。天罚部落这些年不断派杀手用神器行凶,无非就是想利用神器无法伤害奥精灵这一点来确定谁是那个逃走的奥精灵。这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记住,你身为神圣之心的唯一继承人,无论如何你现在绝对不能暴露身份,也就是不能随意使用法术。与拿神器的杀手交锋的话,如果被神器接触到,你就隐蔽地使用法术制造受伤的假象。麻痹对手。”

“是,师父。”

“另外像上次你去挑战圣门门主那样的事情,绝对不允许再发生了!”

“可是师父,我是为了……”

“月儿!我告诉过你很多次了,太天真一直是你的一个毛病。我告诉过你,当年你是唯一一个逃走的奥精灵,你哥哥铁定会落在黑精灵的手上,以黑精灵心狠手辣的族性,绝对会杀了你哥哥以斩草除根。不过你告诉我说神圣之心没有感应到你哥哥的生命之火熄灭,那就算他还活着吧。但是你怎么能去相信什么‘神迹银币’这一类荒谬的传说呢?还为了一枚银币就去挑战圣门的门主!你给我记住,我们能相信的,只有自己的力量!”——夕月辩解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被乙巳大主教打断。

夕月低下了头,轻声说道:“是,师父,徒儿知错了。”

接着乙巳大主教又说道:“而且,你现在能够自由运用神圣之心的力量了,我想你也应该使用过神圣之心解读你母亲留给你的遗言了吧。”

夕月点了点头。

乙巳大主教说:“那我想你就应该已经明白了,即使你哥哥还在世上,但是他的生命和处境没有我们复兴奥精灵的伟业更重要。你不能因为寻找你哥哥而破坏了我辛辛苦苦为你制定的复兴奥精灵的计划!”

夕月低着头,不再说话。

乙巳大主教激动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些,说:“好了,你把玄武剑拿去收好吧。并且从今天开始,你一定要随时对周围的一切保持高度的警惕。因为我们与黑精灵、巫师部落的第二次战争,从今天晚上那个杀手偷袭你开始,已经正式开始了。”

这个年老的人类女大主教说着,眼里流露出一种只有饱经风霜后才会沉淀出来的沧桑之色。夕月没有再说什么,行了礼便退出了已巳大主教房间。

夕月出来后走向自己的房间,双手紧紧将玄武剑抱在胸前,甚至到了双手有些微微发颤的地步,仿佛害怕走道旁的牧师们会一拥而上将玄武剑抢走似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夕月才如释重负般松了松玄武剑,拿在身前又仔细端详了起来。这个时候,夕月的眼睛里有一种奇怪的光芒。

她自语道:“哥哥,我相信你还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活着。等我集齐五大神器,融合成法奥神杖,就可以感应到你,找到你了!哥哥,等我!”

整个晚上,夕月都沉浸在她的愿望中。玄武剑仿佛不是一把剑,而是夕月眼中的那一丝希望。然而就是这么少的一点点,也足以让夕月兴奋得一夜未眠。

我则回去找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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