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请自重!婚姻大/事必得父母之命!纵你我曾两小无猜,但毕竟已过去多年,如今两相皆有变数,何必再翻出这些?”一面竭力控制他的情绪,一面表明自己的立场。
这宋源的心思已是赤裸裸摊在林萧儿的眼下!
想虏获了懵懂的闺中小姐,便可以此胁着父亲留他在京中。若是再能生米成了熟饭,说不定还可名正言顺入了林府,到时,不过是换个名字,就可逼着父亲委以高位,坐镇林家军……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实在不错,只可惜,他尚不知,林萧儿早不是十二岁的青涩少女,更对他这番苦诉衷肠没有半分感觉,实情总没那么容易如了他的愿。
若说之前因着往事,因着宋家的情形倒还对他有些同情,如今林萧儿对他确是只剩了鄙夷和不屑。宋家居然出了这样的子孙,想来当年即使未被范仁贤牵连,败落也只是时间问题!
“萧儿,表哥对你是真心的!你相信我!……”宋源见她不怎的买账,更瞪圆了眼,一个劲儿地冲林萧儿诉着,身子也临得更近。
林萧儿暗自腹诽连连,白日里的那份一本正经装出来也颇费些力气吧!原是看着他眼中仍有不灭的雄心,却不想,这份心思竟是全用在了这处!
“夜深了,表哥瞌睡得都说起胡话了!早点回去歇着吧!”看他这般,林萧儿只得狠狠白他一眼,双手运着力气,猛地推开了他横在柱上的臂,拂袖,快步下了小亭,头也不回带着莺儿急回了院儿里。
正是又回想起那日,同是在院儿口碰到他,早该察觉他的分外殷勤不对劲儿,当真是自己的大意!
只庆幸当初的退婚确是救了自己,不然若真是跟了这样的人,自己不又是注定了一生凄兮!
待到夜深人静时,林萧儿躺在榻上仍是难眠,细细析着今儿个的事儿,不免有些担心。说起来,那宋源若是铁了心想要留在京中,倒也不是不可能的。怪只怪他太过心急,脑筋都用在了她身上。
退一万步讲,救下宋氏父子已是成事,到时他若真是一再求了爹爹,爹爹最是念旧,更因着宋家如今的惨象,又怎会不应了他。只不过为着免人疑心,定不会如他所想那般给他条青云直上的路子,不过一个不起眼的小职倒是很有可能……
……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立冬的日子。
京/城不比北方最是立冬头一天就开始飘雪,这里的冬天和秋的分界总不那么分明,只是一个劲儿地刮着干冷的风,吹落树梢的最后一片枯叶,就算到了时候。
已入了冬,府里便又沿着在边关沿下的老规矩,里里外外皆换了鲜亮些的布置,补上了园中灰黄的单调,各屋儿里院儿里却是一片姹紫嫣红的热闹。见着满院子各处进出忙活的人影儿,管它天再一日日冷了,可心下却都念着:一入冬,就离着过年不远了。
莞萧苑里头更是忙得紧,莺儿正吩咐着碧玥和碧琪跟着她一齐把小姐屋儿里的桌旗、椅垫儿、里外帘帐、隔扇儿、床幔、被褥等等一应软锦轻罗全撤了下来,尽数换了前儿个绣庄新送来的整套石榴红缕金繁绣百花引蝶蜀锦,衬着满屋紫檀木镂雕的家具,以及各式暖色的摆瓶,饰件儿,更显出一份温馨喜庆。她们几个忙里忙外说说笑笑,好不欢喜,林萧儿在堂屋儿里摊开了母亲的绣荷,针线轻舞绣着绣面儿,抬眼见了,也被传染了几分欢畅精神,眼下,真是难得的好时候!
恰是撞上了立冬的这一日,宋书海宋汝父子出狱的消息,连同南边儿九爷的消息一并传到了林府。
小六子一路跑着送来南疆的函件,封皮上的字,却非九爷亲笔。
“小姐的信!”抬高了调门儿就是一嗓子,小六子已经持着信,一脸兴奋地立在了屋儿外头。
莺儿自是最上心的,忙从外接了,便呈到小姐面前。
原也是不怎的想看,却想着自从第二封信来过之后,羽再也不曾有消息,心里不觉还是惦记着。
放下手中的活儿计,接过了信,细看却是旁人的字,更有丝隐隐的不安,急抽出了信笺速速读着。
未及读完,泪已不觉簌簌而下。
不信!
再读一遍!
再读一遍!
灭顶的绝望如晴空霹雳,瞬间崩塌……
茫然无望,毫无知觉地站起了身,空洞的眼直直望着门外。
顷刻,一股锥心的痛抵上心头,再也喘不上一口气。
“小姐!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啦!小姐……”任莺儿怎么唤着,林萧儿已是昏厥,手中纸页翩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