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不论是城里还是乡下,从来不缺愤青,何谓愤青,指的就是愤怒小青年,这个词形象生动地描述了社会上一批特殊的人,这批人小日子一般都过得还算不错,吃穿都有老爹老娘操心,闲暇时间特别多,这闲暇时候一多了就容易东想西想,再加上年轻人吃饱了精力没处发泄,脾气就会极为暴躁,随便一点什么事就会引发流血事件,科考将近,浔阳城内最大的客栈归人居里的愤青举子们,出事了。
这些日子以来,住满了举子们的归人居里,来了个铁嘴神算的老神仙,不算别的,十两一卦专算科考试题,起初别人都不信,这科考试题乃是圣上钦定御笔亲封放到太庙重兵守护不到开考之日是不会让外界知晓的。大家都不信,可心里都在揣测,神鬼之事,本来就不可说,说不定就是真的呢?
对于众人的揣测怀疑,老神仙捋着胡须笑而不语作高深莫测状,当日就在客栈里住下,每日三卦虚席以待。
第一日,没人来,老神仙说,“贫道游方至此身患重疾幸得贵国临王相救,深感其恩惠欲报答一二,临王言说科考将近,望贫道能为众举子指条明路,贫道感其宅心仁厚,再加之观此处有龙腾虎跃之相,这才略施援手助尔等心愿得偿。”众人齐挑眉,临王?
第二日,还是没人来,老神仙又说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那只不过是世人求而不得罢了,在贫道看来,若真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谁希望回家种红薯,区区一农夫呢?”众人齐唏嘘,有理。
到了第三日,老神仙下楼吃早饭,人还没坐好,就有几名举子上来算卦,个个衣饰华美气度不凡,甚至有人认出其中那青衫飘逸俊朗如仙的年轻人便是桓王府的商贤公子,还有那个江南来的长得像娘娘腔穿的花花绿绿花钱像暴发户的暴发户儿子关清风。
没一会儿,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据说清冷如仙的商贤公子在老神仙的静室中算了一卦出来之后,嘴角竟然荡起了一抹暖若春风的微笑,出来看见围在门外眼神切切的众人,他指尖捏着签纸竟然紧了又紧,长得像娘娘腔的暴发户关清风更是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将那签纸塞进了里衣里,临了还生怕别人抢去似的拍了拍,一甩身上那用金线绣着绿牡丹银线收边的大红袍袖朝商贤亲厚的一拱手,脸上满是得色,“商兄,他日若能同朝为官,还望兄长能关照一二、、、、、、”
商公子理了理袖上的折痕,凤眼清冷地一瞥关清风,“商兄?区区和你不熟。”说完一甩衣袖转身就走了,反而是商公子身后的清秀小厮饱含歉意地对着关清风来了一句,“好说好说,以后还要靠关公子多多照顾。”
那主仆两潇洒离去,关清风恨恨地跺了下脚,牛气个什么,不就是武功比老子高点吗?瞧瞧刚才见着楚夕颜是谁笑得那么欢啊,可面上还是漾着优雅笑意,对着围观的众举子再拍拍胸口放签纸的地方,“大不了就是十两银子嘛,可要是算准了可是金榜题名时啊、、、、、”
关清风也潇洒远去,留下的众人眼睛开始死死地盯着老神仙的那间算卦的静室,瞳孔加深,心跳加快。本来那老神仙提到临王,众人心里已经忐忑了,现在看着很有后台的商贤很有财力的关清风竟然也相信了还那么言辞切切说会和商贤同朝为官。
关清风最后一句话,让众人意识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小钱该花还是得花,关清风一走,归人居里立刻炸开了锅,众举子朝静室一涌而上,门被挤破了,小个子的被挤倒在地,后面的人在一踏而上,踩晕了不少,踢死了不少,到了静室里的人依旧很多,有人又担心了,“老神仙,您不会真是每日三卦吧!”老神仙一捋胡须又笑了,“各位诚心如此,贫道为众位破一回例又如何,交钱,排队吧!”
一传十,十传百,其他客栈的举子们也纷纷慕名而来,一连十天,归人居里的老神仙赚得盆满钵满笑眯了眼睛,风气是可以助长的,一时间,妓院,酒楼,客栈,茶馆,只要是人多的地方都有了各色各样的老神仙,卖的试题却是如出一辙,人人都说是受了临王恩惠特来报恩可个个都赚翻了乐得睁不开眼,而此时御书房里的老皇帝正气得气得头昏眼花青筋暴起。
青云国御书房,龙案上摆着两张黄纸,一张是他的密探送上来的,一张是他的丞相送上来的,上面是同样的四个字,天下忧乐。
宇帝从龙案上的密封锦盒里拿出一个密封的卷轴慢慢展开,上面写的也是天下忧乐,这是他十日前才定好的科考试题,题目一出就封好放入太庙重兵把守,张丞相作为主考都不知道,可现在竟然已经传得天下皆知了?
要不是楚夕颜逛妓院偶然听到这个消息觉得可疑拼着越级上报的危险给他报上来,这届他盼了三年的科考就要成为一个惊天笑话,呵呵,老三真是长能耐了,偷题都偷到他这里来了。
一个茶盏砸下去,大太监吴德胜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主子息怒。”殿下的张丞相神色很焦急,“皇上,贡院就要开了,现今当务之急是重出试题啊”
宇帝咳嗽了几声,静下心来,沉着脸对吴德胜道,“贡院迟开两个时辰,宣御前侍卫统领陈风吏部尚书宇文先速来见朕,着九门提督丁奉将一干江湖骗子捉拿归案。”
吴德胜急急出去宣旨了,宇帝屏气凝神提笔蘸墨一挥而就写了个试题交给张丞相,一拧眉心叹了口气,语气已满是疲倦,“师傅,你中意谁?”
张丞相历经三朝,更是宇帝的启蒙恩师,宇帝登极御宇四十年,见过的朝臣如过江之鲫,什么都看尽了,要说这文臣中还有和他一派的,那就只有这个张师傅了。
听到那声师傅,张丞相接试题的手一顿,距宇帝上一次叫他师傅,已经二十年了,二十年前,他作为历经三朝的帝师,亲手将自己徒弟最爱的女子嫁给了别人,那时,宇帝叫了他一声师傅,他说,“师傅,当皇帝的代价,太惨重了。”
从那时他的徒弟就真正成为了一个帝王,励精图治雄才大略,直到如今,为这江山耗尽心血,他在问,师傅,你中意谁?
张丞相低下头拱手一礼,笑道,“老臣与圣上的心思是一样的,谁能活下来就中意谁。”
转身出去了,替宇帝掩上了门,望着御书房门前的那棵干枯老去的白桦,笑了,好似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美丽的女子,形容憔悴哑着嗓子在对他笑,眼角却满是泪水,“我把江山托付给你了,我把宇儿托付给你了,你答应了,你答应了、、、、、”
我答应了,这辈子我答应了,整整官帽,向贡院走去,助你的宇儿稳定天下,给你的宇儿选一个能让青云国祚绵长的继任者,再帮你的宇儿挑一批治世良臣,应该就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