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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四步、“鬼新娘”的场合

故事说到这里,终于轮到我出场了。

我是你们的老朋友“鬼新娘”。当然,此“鬼新娘”非彼“鬼新娘”。我只是一幅画,而那位短发红唇、性格爆烈的鬼新娘倪浓正是我的主人。很荣幸,我是她笔下的第一幅作品,并被沈爱妃镶上了画框。两大主角的垂怜令我身价倍增,虽然画功拙劣稚嫩,但在倪海老师的画室里我的地位堪比女王。夜深人静,各种风景画静物画人物肖像画纷纷成活,众星拱月一般将我围拢。明亮的月光透过大大的落地窗洒满整间画室,我们的奇闻怪谈会徐徐拉开了序幕。

但我今天要讲的不是鬼故事,而是一个真人真事。说的正是我的主人——在她即将大学毕业的时候,竟然出了那么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对我仍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的主人,我除了惋惜还是惋惜。这么一个敢爱敢恨的角色,绝无仅有。她来自一个重组家庭,沈爱妃是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她暗恋了他十六年,没得到幸福也罢却还得了什么“血管爆裂症”!而且殊不知还有更残忍的真相在等着她——都怪期骐,要多惨有多惨的戏份全往我主人身上扣!其他暂且不提,自己喜欢的人却喜欢上了喜欢自己的人——嗳,惨绝人寰。

喜欢主人的也不少,比如毁了她右手的古鲁帅,比如抢了沈爱妃的池潭。古鲁帅我就不想讲他了,个性粗糙得和我主人一个样,从小看不惯可爱的沈爱妃。有一次沈爱妃被他和几个高年级生欺负了,主人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那时候的主人才八岁。后来,因为一直有主人护着,古鲁帅也不敢把沈爱妃怎么样。结果怒火在自己的婚礼上爆发,见沈爱妃如此愚钝,把持不住一刀刺了过去,却误伤了最不忍心伤害的人……嗳,那么不理智的角色,我就不想讲他了。

我想讲的是池潭。

池潭,一池深潭,深不可测。那是一个和古鲁帅截然不同的角色。深沉神秘得你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正如主人所说,他是一个妖孽!他比沈稠大两届,一出场就以篮球队队长的隽逸英姿虏获了沈爱妃。篮球场上,他们面对面地站着,仿佛有一阵微风拂过,吹起沈爱妃茸茸的头发,还有池潭清爽的白衬衫。

“新人,给你降低难度,只要过我一个,怎样?”

这便是他们的初遇,主人在那时就给池潭打上了“妖孽”的烙印。沈爱妃长得不高,又不爱运动,平时能整天整天地呆在画室里,天生当石头的料。点石成金的妖孽也不知道施了什么法术,活生生捂暖了一颗冰冷的透明石子,散发着金色的柔光。可能池潭早已注意到芳名远扬的沈爱妃,以权谋私将沈爱妃招进篮球队,无论社团活动还是夜自习都跟着他。明眼人都认为自己看到了不该有的爱情,更何况眼珠子跟黑水晶一样通透的主人。

“池潭,因为沈稠喜欢你……所以我把他让给你了。”主人这么暗暗地对自己说。

人类真是种奇妙的生物——男人谁爱得浅,谁先放手;女人谁爱得深,谁先放手。看看主人,我就懂了。那时候的主人才15岁,初潮姗姗来迟,勉强算一个女人。

主人执迷不悟地认定沈爱妃等于她的初恋。而她的初潮,毁掉了她整个初恋。呃——看似荒谬也并非毫无依据。沈爱妃的确看到了她那个那个子(zǐ)宫出血,也的确那个那个吓晕了过去——尽管沈爱妃的取向问题不是一蹴而就的,但根本性转变还拜主人的初潮所赐。居然会有害怕女人流血的男人——搞不懂沈爱妃嗳!

更搞不懂的是他为了追随池潭的脚步,放弃了儿时的梦想,放弃了平坦的前程,放弃了那个至今仍然温暖着主人的誓言——

“倪浓,你在这样一个小地方出生,长大,老死,太没意思了。跟我去巴黎吧!我一定会成为伟大的画家,等我长大……”

那一年,主人八岁,沈爱妃十岁。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话把我的主人一直温暖到现在。虽然小时候的誓言都不能当真,但她铭记于心。她想替他完成小时候的梦想。

清楚地记得柴郡中学那年的舞蹈大赛,主人以一支《鬼新娘》拔得头筹。舞台上,她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装束,大红色轻纱,里面是雪白的舞裙,再加上那一头长及腰际的黑发,妖媚得人神共愤。本来凄美哀怨的主题被舞者平添了几分令人望而生畏的坚定——一曲舞毕,主人毅然剪掉了她向来引以为傲的长马尾,从此放弃舞蹈改学画画。主人有着惊人的绘画天赋,但她从小就讨厌画画,一心想当一名绝美的舞者。做出那个决定,对主人来说着实残忍。

经过四年的努力,她考上了绿鲸美院。大学里的主人,冷艳、骄傲、独来独往,很快成为骚动校园的话题女王。幸亏还有贾西贝学长陪她——补充说明,贾西贝是个异常关键的角色。好比一座桥梁,连接着夏天的蔷薇和冬天的腊梅。正是通过他,腊梅知道了蔷薇的名字——

“她叫倪浓。端倪的倪,浓稠的浓。”

主人这朵蔷薇,因为一次意外被错认成那朵绿梅——宁浅绿,新生代少女漫画家,有着一张和主人一模一样的脸。她还有另一个身份:小三。大太太被骗来美院一场大闹,倒委屈了我家主人当了替罪羊。不过那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小绵羊,主人上来就还了大太太一巴掌,也算是为素未蒙面的宁浅绿打了一架。

她们真正的遇见是在那次喷泉广场的圣诞夜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主人无意中发现了那个粉红色的身影,当即丢下画笔追了上去。我相信,那完全是命运的牵引。浓妆艳抹的主人,正对着清纯可爱的宁浅绿,时间凝固,定格了一场毫无征兆的相遇。有模糊的低语穿过十二月的寒风,生命正在酝酿着一种温暖的变化:

“我叫宁浅绿,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主人说过,如果不是15岁的那次意外,她和画笔就没有任何瓜葛;如果没有报考美院,她的生命也不会出现“宁浅绿”这三个字。其实无论怎样,她们终究是会见面的,迟迟早早。

因为她们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因为她们都出生在四月十七,因为她们都是画师,因为她们都喜欢绿色,因为……她们都在15岁纹身,一个是左肩的绿蔷薇,一个是右肩的绿梅。

她们必定相遇,否则就辜负了在那个反复出现的梦里隐隐透露的讯息。主人一直做着一个噩梦,梦到她有一个孪生小妹妹,抱着双脚蜷缩得就像一只基围虾。而且在哭。边哭边说:“不要扔下我。你们不要扔下我。我是你的妹妹。我是你的妹妹。”她反复地说,就像是被上了发条,必须等到发条转到尽头才停止。她哭得那么伤心,整个过程都在哭。梦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主人:你要保护她。

我想,不管那个宁浅绿是不是主人的孪生妹妹,她都非常特殊。虽然她和主人有着很多相同点,但她的性格与经历却与主人截然不同。主人从小被倪海老师万般宠爱着,还长得又高又美,所以天生骄傲蛮横。但宁浅绿小时候,营养不良面黄肌瘦。七岛的十五年,每一天都是在欺凌中度过。她的寄托就是画画,可这仅剩的一点点乐趣都要被浅红姨责备。十五岁那年,七岛下了一场罕见的暴雨,唯一疼爱她的花茶阿娘用最后的生命,将一个深埋十五年的秘密向她和盘托出——那个秘密让她几近奔溃。宁浅绿十七岁的时候生下了女儿宝蓝,宝蓝的父亲齐橙我不想多说。作为故事的起源,他让我既愤怒又同情。愤怒的是,他可以为了所谓的科研项目活活拆散一对双胞胎姐妹;同情的是,他这一生都是在愧疚中度过的。

宁浅绿确实经历了很多事情,也很了不起。她隐忍温顺,装纯卖乖的外表下却是一颗阴暗至极的心。被齐橙带出七岛的第一天起,她就暗自谋划了全盘的复仇计划——她的本意是想利用自己拆散齐橙美满的家庭,所以她做了齐橙的小三,为他生下了宝蓝。

其实,复仇是不需要你亲自动手的。他们犯下的罪过,也许无人知晓,但有一个人一定看得到。他会给他们应有的惩罚,无论以哪种形式,都能让他们生不如死。如果你取代了他的位置,先他一步复了仇,那么你也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那个人就是命运。

后来,宁浅绿如梦初醒,应该也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她才竭力反对齐橙和齐太太离婚的吧。

她从来都是受尽欺辱的,对于主人的友情她格外珍惜。如果让火爆冲动的主人知道了那个秘密,事情真不敢想象会怎样收场。况且,她们之间的羁绊越来越深:贾西贝既是主人的学长又是宁浅绿的朋友;浅绿的女儿宝蓝很喜欢很喜欢和主人一起吃粉圆冰一起玩;而沈爱妃和池潭在遗传学研究所的导师居然就是齐橙……生活永远要比小说更精彩!宁浅绿甚至惊讶地发现主人能给她带来一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觉。其中充斥着强大的温暖,还有无端的心动——算不上砰然,但也是一大动。

特立独行、轻浮大胆的主人身边从来不乏追求者,但仍然能为沈爱妃将初吻保存至今,不失为一个奇迹。遍地可见她不慎碰碎的水晶玻璃心。我不知道还有谁的心会为她哭泣,也不知道苏醒之后的主人还要接受怎样残忍的事实。可我不想再看到主人伤心痛哭的样子,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请让她安安静静地离开吧。

因为,看似永远出现在画面中心的英雄倪浓,才是最需要保护的人。[[[CP|W:250|H:384|A:C|U:http://www.*****.com/?chapters/20124/7/2234535634694163782146551604914.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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