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了。在寒冷的荒野上,在散发着恶臭的变种人巢穴旁边,在到处都是仪器和消毒水的医疗室中,我曾经不止一次面对着敌人的尸体或是正在缝合身体的医疗兵思考这个问题——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是杀戮,毁灭,还是净化这个充满罪恶和肮脏的世界?
那似乎没什么区别。总要有人去死,总要有人为了其他人能够活下去而死亡。就像那些被饲养的动物一样。我不想做牺牲者,我只想活着。我宁愿看到所有人都被火焰吞噬,落入地狱,也不希望面对自己的死亡。
或许那就是活着的意义吧。
***
“出发吧,你走前面。”
安娜长官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她把那扇门推了上去,下面的缝隙足够我们通过的。我弯曲着身体从那下面走过,安娜长官则在那之后小心翼翼的松开了双手。门没有落下来,似乎是某种还没有彻底损坏的锁闭机制固定了它。
她同样从门下面走了过来,并用手势示意我继续前进。她的火焰喷射器已经坏掉了,现在她唯一能够用来自卫的武器可能就只有那把冲锋枪和拳头了——没错,坚硬的动力盔甲和强大的辅助动力让拳头在某些时刻下比子弹更加危险——不管是对于攻击者还是被攻击者而言。相反,至少我还有对自己而言还算安全的霰弹枪和一大堆子弹。
就算不提这些,她的控制面板也已经坏了,这就意味着她不能打开自己的夜视仪。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中,这是一个致命的弱点。通道中有一些从后面透过来的微光,借着这些微光,安娜长官小心翼翼的跟在我后面,并力图保证自己不会被地上的什么东西绊倒。
这也是我必须走在前面的原因之一。
通道内和刚才经过的地下仓库不同。这里没有照明,也没有敌人的踪迹。在夜视仪的帮助下,我小心翼翼的边走边用目光打量着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
所有的灯都没有亮起,包括应急灯和看起来像是提示灯的东西。这些外表还算完好的灯泡没理由就这么坏掉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它们没有电源。不过,很奇怪,战前生产的应急灯大都使用独立的核融合电池,一节电池足以提供很长时间的照明。
根据一些零散掉在地上的杂物和墙上的某些标记,我判断我们或许正在走向避难所的某个入口。看看那面墙上的文字。“前方是安全的。”“不要拥挤,慢慢前进。”“上帝保佑美利坚。”
哈,那些标语看起来确实不错,但那些东西和那个时代依然结束了。都结束了。我咧了咧嘴,试图轻笑一声,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不过,说起来,这次任务简直太荒唐了。我们抓捕那个游民头的目的就是从他那里获得避难所的入口,而他现在正带着我们向那里前进。
在发现这一点之后,我试着通过无线电让罗杰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但罗杰那里根本没有回应。他听不到我的信息,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远了。信号不能在弯弯曲曲的地下空间中传出那么远。见鬼,现在可不是回去报信的好时机,而我也不能真的确定这条路尽头就是避难所。无论如何,不管出现什么异常情况,我们都必须抓住那个游民头目。
那是我们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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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通道并不漫长。在几分钟的缓步前进之后,我们来到了这条路的尽头,一扇被紧紧锁死的巨大金属门面前。它至少有二十厘米厚,而且被关闭着。在它的下部,一个被强行打开的大洞格外显眼。这个大洞足够两三个人一起通过,看起来像是zha药和金属切割器弄出来的痕迹。那些痕迹看起来并不像是最近形成的,而是很长时间之前进行的破坏活动。
或许这里就是那些游民口中的“宝库”,那个被他们打开的战前避难所。
“混蛋老鼠。这扇大门肯定有正常打开渠道,而不是进出都要靠这个该死的老鼠洞。”在听完我对于这个地方的描述之后,安娜长官低声骂道骂道:“那些老鼠除了破坏和互相撕咬就什么都不会了吗?这简直就是对战前科技最大的侮辱!他们怎么配得上这些珍贵的战前科技!”
她边说边有些冲动的向那个“该死的老鼠洞”走过去,但我拦住了。“小心。”我挡在女军官身前,指了指那个大洞的下部,尽管我知道这是毫无意义的。一道隐隐约约的激光在那里形成了一条并不明显的线。我可不认为在这种地方,这种环境之下,游民们会为被激光感应器抓到的坏孩子准备一份热腾腾的苹果派。
“前方有激光感应器,应该是个陷阱。”
安娜长官从储物箱中掏出一颗手雷,交到我手里。“我看不到它。把手雷扔过去。”她说。
我拿着手雷向后退出了一段距离,几乎完全看不到东西的安娜长官也做了同样的事情。天知道她是怎么判断距离和位置的,她的后退速度几乎和我一模一样——要知道,我可是依靠着夜视仪呢。我目测了一下距离,然后打开手雷的引爆器,把这颗热呼呼的小土豆投掷了出去。力度和角度都刚刚好。
手雷在空中划出了一个标准的抛物线,然后落在那道光线的附近,引发了一阵剧烈的爆炸。爆炸让整条地下通道为之震动,墙壁和地板都在晃动,天花板也颤抖着掉落下一些碎屑。或许震动甚至能够传到罗杰那里。
尽管我们认为自己离那里足够远了,但大量的碎片还是用撞击声和冲击力告诉我们,这个距离还不够。还好,这些碎片并不足以对动力盔甲造成什么威胁,最多是划痕和小凹陷。
那肯定不是一颗手雷能够制造出的破坏效果。毫无疑问,如果刚才不那么走运的女军官走了过去,和碎片一起飞舞的就不是金属碎屑,而是她本人了。动力盔甲不太可能在这种非常近的距离内抵抗这种等级的爆炸。就算外壳能够坚持存留下来,剧烈的震荡也会让动力盔甲里面的倒霉蛋丧命。
我真想知道那些游民是在什么地方弄来激光感应器和高爆炸弹的,这些不太可能是他们自己制造的。而避难所中也不太可能储存着这些危险的武器。在更加谨慎的通过那个大洞的时候,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
大洞的后面是一片狼藉。
一个到处都是杂物的宽大过道,一堆似乎是用来开启大门的奇怪设备,还有爆炸后溅出的大量金属碎片。这个大厅中同样没有光源,但旁边的某个房间的门缝中却透出了些许微光。我对着身后的女军官打了几个手势,示意她站在门左侧,然后贴在了门右侧的墙壁上——为了让她看到这个动作,我不得不向她靠近了一些。
门后有好几个人的呼吸声,看来我们的目标就躲在这里了。他们难道就不知道把灯关掉么?
我打了一个手势,一脚踢开并没有锁住的大门,冲了进去,并准备向屋里的任何脑袋和胸膛射击。出人意料的是,屋内并没有游民,只有一个循环播放呼吸声的录音机和一个被罐头盒遮住一半的手电筒。在放置着录音机和手电筒的桌子上,还放着一张白纸,白纸上用红色字体写了一句嘲讽的话。
该死的,这是个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