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是知道,那一时此一刻她是有多痛,他能感觉到,那一口尖利的小牙刺入他的皮肉,渗出的他的血滑进她的咽喉,他能感觉到,属于她的那份恼怒,她在生气,生气地找他发泄,生气地恨不得一口咬断他的咽喉。却也,不自觉地弯了唇角,他很高兴,莫名其妙地,似是为了一件事,又似是为了很多件事,他很高兴。
噬骨看着眼前那一对,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直到怀里的猫咪在他温柔的抚弄下嘤咛出声时,他才真正反应过来,他再一次地被他哥哥给算计了。
“销魂,你个混蛋,竟然对你弟弟我下茴花迷香。”他就说他怎么会被一只猫迷成这样,狐狸精二号牙关咬的咔咔响,一拎一扔,将怀里那只发春的猫咪丢出窗外,‘扑通’一声,某猫落水,喵喵乱叫,只可惜求救无效。
“怎么药效退了吗?”销魂挑着怀里小人的一缕青丝,绕在指间,悻悻的语气似乎还嫌不够。
“你——”成功气歪一张狐狸脸。
疼痛如那夜一般,来得莫名其妙去得利落干净,哀泄了气一般松了口,松了手,靠在销魂的肩头微微喘息,男人的锁骨烙疼她的脖子,忍不住咕哝一声‘变态’。
“人蛊便是这样,有一时每一时地,会被身体里的蛊毒折磨,痛起来如万虫撕咬一般。”一手包裹住那只曾经重锤他胸膛的小手,销魂继续面无表情死忽悠他弟弟:“照他这个发作的频率来看,他估计最少也有四十多岁了。”
“哈?”噬骨笑都笑不出来了,能不能别这么吓他。
“他像小孩子吗?”销魂严肃地反问
噬骨轻轻点头,随即又使劲摇头,吼:“不像,绝对不像。”哪家小孩这点大便会威胁人的。
“那不就得了。”销魂满意地朝自家弟弟点头,一脸‘孺子可教也’的表情。谁说茴花迷香药效退了,他弟弟不是一样被他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嘛。
“白痴。”哀光明正大地瞪了销魂一眼,暗里两指夹住男人胸前某敏感的一点狠劲一狞三百六十度,叫他乱说话,她哪里像四十多了,两世加起来她三十都还没到呢,污蔑她。
销魂不吼不叫不说话,不吃不喝不呼吸,他疼得想把她吊起来打,可他忍了,相当惬意地忍了。他咬着牙笑弯一双狐狸眼,所有的苦水都往自己肚子里咽,末了还含泪隐忍地点着哀的脑门,似哭似笑道:“淘气。”
“淘气?”
窗外猫咪喵喵呜呜,窗内狐狸絮絮叨叨。西髅很悲愤,噬骨很纠结,还有一位皇太子殿下睡相极差地霸占整张贵妃榻,一会儿傻笑流口水,一会儿磨牙啃手指,反正都不太正常。
销魂吊着他那双风流不羁的狐狸眼,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他怀里的小人儿在笑,明明灭灭暧昧不清的笑,长长的眼睫毛一颤,一色浅棕的眼瞳淬不及防地撞进他眼里,戏谑着逼进他眼底,光华流转。
稚嫩的手指又攥住男人尖尖的下巴,细细摩挲,因着手感极好,也让她笑得更深了些,慵懒启唇,她老成又玩世不恭:“哪里有四十岁,老朽明明已经五十有八了。”
销魂眼神一亮,又装着一副微微有些吃惊地模样看向噬骨:“看来我估算有误。”
噬骨嘴角抽搐,喘了三回气,都没把想说的话说出来。猫咪西髅好不容易爬上窗台,一身雪白湿淋淋地贴在身上,衬托着它窈窕的曲线更加嶙峋。还有一位皇太子殿下终于睡醒,伸了个懒腰,闭着眼睛叫嚷“来人啊,更衣传膳”。
“你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将小人儿抱坐在自己腿上,一双大手自然地将那一双小手钳制在掌心,他不得不做好防御措施,他那里依然很痛。
“我们?”狐狸果然是狐狸,先前还要杀她来着。
“我们。”销魂肯定地笑了。
“可我怕你过河拆桥。”她是迫不得已才上得这条船。
‘喵呜——’西髅可怜兮兮地叫,它的宝座。
噬骨应皇太子殿下的要求为其更衣,可是他迷迷糊糊地发现没有衣服需要更,于是他手把手地将某小男娃的衣服扒下来,再一件一件的穿回去,拜茴花迷香所赐,他一面穿一面还在想自己为什么在做这种事。
销魂当其他人都是背景,一手把玩着哀的一束发丝,一手支着脑袋,垂眸深思,半晌才略略点了下哀的脸颊,问:“那你要我怎么办呢?”
“……”
哀直觉这话是含着怨气地,带着撒娇地,敢情她的人肉座椅想恶心死她。
“难道要我以身相许吗?”言语中更添了几分哀怨。
“……”哀决定很仔细地观赏噬骨为万俟悔穿衣的动作,真温馨那。
“还是要我们兄弟二人都以身相许。”销魂轻轻笑开,他在对一身子都没长成的小孩发什么春,又或许他是真得很怕死,很明显,他想不到万全之策。
哀冷冷地哼唧:“你想不想当官?”
销魂想了一刻,微微皱眉道:“若我不想呢。”
“那就哄骗你弟弟喽。”谁让他看起来比较笨,优胜劣汰嘛。
“你是想主动出击?”
“嘻嘻,小孩还挺聪明的嘛。”她是想推他们入火坑。
“轩辕世家在缡国的权势可谓滔天。”他担心
“缡国皇后能恃宠而骄那么多年,并把她痴傻的儿子扶上位,她也不是碰碰运气的。”她说得头头是道其实乱没依据的。
“皇后楼氏已死。”气数尽了
“轩辕家也赔了一条命再搭一双眼睛。”哀皱眉,她讨厌和聪明人叫板。
“轩辕世家世代为官,他能如此做必定有足够的权利保证和翻身资本。”
“那也没见他家女儿做了皇后,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轩辕世家不是马?”是她幼稚还是他想得太多。
哀侧了头,凤眼淡淡一瞥,笑道:“燕山国也不是摆在那里好看的,别忘了皇后楼氏可是燕山国的长公主,燕山国国君唯一的姐姐。”
“燕山国国君不会傻到为此事和缡国兵戎相见。”销魂理性分析。
哀凄恻恻一笑,通俗了:“燕山国国君不是傻子,可咱们的太子殿下是傻子,与其让别人家的谋得了缡国的皇位,是不是自己痴傻的侄子坐更好一点呢,到时候,他侄子的不就等于他的了吗?”到底是谁傻!
“轩辕世家没有十足的把握也弄不死一国皇后,何况一个痴傻了的八岁孩子。”
“你是他家的儿子吗?这般拥护。”不过一场设定好的局,有人愿意跳,她也乐意推。
销魂压下头颅,下颚抵在孩童柔软的发心:“我也想有那般显赫的家事呢,可惜不是。不过只要你不再和我打哑谜,我也会乖乖听话地照做。”真不像个小孩子呢。
“嘻嘻,真得会乖乖的都照做。”
睡醒了的皇太子殿下眨着漂亮的眼睛,呆呆地看着某哀,等着那双凤眸落在他身上,咧嘴笑开,傻傻的。
“嗯,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相信一个这般大的孩童,销魂失笑,他是哪里来的勇气。
哀弯下眉眼,甜甜一笑,梨涡醉人,对着缡国的皇太子殿下。十七,她也曾经用过这个名字,只不过,不曾有人会用温柔的语气唤过。
“十七。”
“十七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