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的日常。挺着大肚腩在黑板上龙飞凤舞写着我看不懂地公式的数学老师,爱穿旗袍气质若兰却总突击点人背古文的语文老师,打扮时尚洋气却总拉不直舌头说话的英语老师,荒凉头顶上那几撮头发永远比上下左右各种姿势滑翔的小木块更吸引人注意力的物理老师,每次做实验就像拆炸弹般惊心动魄的化学老师,面对分不清地球转动方式的学生而拿自己做参照不停转圈的地理老师,在赞美党美好的结尾又悄悄开讲一些不为世人所知的政治秘密的政治老师,像深夜电台般讲述历史事件的萧何,为助学生更好的课本而每节课都不辞辛劳地搬来相关器材道具的辛辰。
对平淡无奇的日常而感到倦怠的我,被潜藏在进化基因深处那蠢蠢欲动的冬眠占据大脑,撑着下巴一边打瞌睡一边断断续续记着笔记,对于突如其来的点名而吓掉了笔。
在不算太冷的冬至里依然坚持穿旗袍发扬我国国粹的语文老师,她捧着课本道:“文琴,你翻译下这段。”
这段?好像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后半段。
嗯哼,虽然昨晚偷懒没预习但可以凭感觉:“她先是转动轴弦弹了三两声,虽然还没弹出曲调却先有了异样的感情。
每一声弦声都在掩盖她压抑着的声声思念,似乎在说她这辈子都没能有出息的这件事。
她低下眉头随手又继续弹着,还说了一大堆说不完的心事。
把琴弦轻拢在一起又慢慢捻开来回抹来抹去又不停地挑起琴弦;起初是弹《霓裳羽衣曲》接着又弹《六幺》。
大弦弹得像暴雨般嘈嘈地响,小弦却弹得像有人在说闲话……”
在我自认翻译水平完美时,语文老师却扶额摇头要我坐下。尽管课堂很安静,但我还是听到了有人憋笑而岔气的声音。怎么,哪错了吗?我一脸茫然地望向老师,她眼神闪避,转身面对黑板低下脑袋盯着课本,双肩却可疑地颤抖着。
一本摊开的工具书突然出现在我的桌上,左右看去,邻桌的杨丽娜冲我努嘴示意看书,完了她又转过脸捂嘴闷哼。
用铅笔圈住的内容正是我刚刚翻译的那段,面对这字正腔圆的印刷体,优美自然、生动形象的翻译,我羞愧的低下头。
拜托,快点下课吧!
因为课上的失误,我整整一天都处在阴霾里。课间多次听到有同学讨论此事,内心再次中箭。此后,在同年级里我被称为“翻译大师”般的存在。
“我回来了!”进屋、关门、拖鞋、上楼进房间,这样简单的几个过程,我却像是用了一小时般,浑身布满无力感地摊在地上。
晚饭期间,爸妈脸上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尤其是老爸,有点低气压,感觉可能要出大事,吓得我不得不加快吃饭的速度。结果,赶命吃完饭后却听到老爸开口要文卿等等和他一起去阳台。没我的事,真是太好了。不过,我倒是很久不见老爸和文卿私下谈话。
那么,他们会说些什么呢?趁着老妈洗碗的功夫悄悄的上楼,猫着腰隐身在角落,屏着呼吸偷听他们的谈话。
感觉今天的风好像有点大啊,听到的声音都是支离破碎的。
“文卿,你决定看了吗?明天就是最后一天……这对你很重要,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别让我和你妈失望,也别让你自己后悔。……”
老爸说完后,文卿沉默许久,气氛有点沉重。
等我捂着发酸的背准备伸直时,文卿好像开口说了什么。
“你确定吗?”老爸带着近乎祈求的语气,在文卿点头后,他不再说话,转身看着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文卿有些手足无措,像是欲言又止却始终没能出声。静默一会儿后,他面无表情地说了句“那我先回屋了。”
面对即将碰面的文卿,我所处的位置进退两难,最后决定假装正好经过。可能过程有点假,以至于文卿投来一记斜眼。既然都被发现了,索性把他拉进房间问个清楚。
确定老爸没回头后落下门锁,将文卿拉到地毯上,一起面对面坐下。
“你和老爸在聊什么?”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他垂着脑袋闷声说着。
“刚刚风太大,没能听清楚。你就在说一遍呗,好像是对你而言非常重要的大事,身为姐姐的我,当然很有必要为你操心下将来。”
见他半天不吭声,忍不住捧起他的脸,四目相对。“你就和我说下嘛。”
这样认真对看,好像有点心跳加速。忍不住别开视线看向他的身后,又觉得这样不好,收回目光改为盯着他的眉毛,线条完美、粗细正好。
“呐,你说吧!”
突然,他回握我的双手,将其包在他的手心里,不知何时起,他的手掌竟然变得比我还大。
“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在意。”他目光里洋溢着异样的思绪,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不能触碰。
目光向下,继续与那双黑眸对视:“那,那好吧,我就姑且放心下。如果,你到时候有想要说的,或者自己也弄不明白的,那一定要记住找我!我想和你一起面对,文卿。”
“嗯”他回应对我而言就像是绝对的信任,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最起码,我好像成功挤进他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