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丽说道：“对于王坤，我是个奸细，对于你，我只是个走狗，所以我比你们任何人都要悲哀。”
“走狗？”
“情愿听人使唤，任何事都要听别人的，这不是走狗是什么？”
“可是你别忘记，是谁给你饭吃，给你住所，若不是我，你可能早就饿死在街头。”
“大有可能。”
吕素文说：“你当时没有家，没有父母，什么都没有，一个七岁的孩子能活下去，这才是怪事，所以你的生命就是我给的。”
“是的。”
“但是你竟敢用枪指着我。”
丽丽的手和音调都有些颤抖：“那只是因为，我过得很累……”
吕素文慢慢的向她靠近，说：“我知道你很累，但生活就是这样子，像我们这种人要活下去，就不能停下来。”
“我……不想再这样生活下去，我感觉自己没有情感，没有朋友，既不能去相识别人，也不能让别人认得我，根本没有自己的生活。”丽丽歇斯底里吼道：“我感觉不是为自己活着！”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放他离开。”丽丽伸出手，指着王坤说。她的手指很美丽，只不过手掌略嫌大了些，正显示出这双手主人那种倔强的性格。
“我若是不放，你敢开枪？”
“也许敢，你可以试试。”
“你说的没错，你的确是条走狗。”吕素文轻叹一口气，说：“狗就是狗，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反咬主人一口。”
丽丽没有回答，她一步步慢慢倒退，直接退到王坤身旁，轻轻的说：“你可以走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却带着种命令的方式。
王坤居然笑了笑，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他用更加温柔的方式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因为是我求你的。”
“如果我求你，让我留下来，可不可以？”
“不可以。”丽丽说的斩钉截铁，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对不起，我还是不能答应你。”
听完这句话，丽丽脸部忽然强烈地抽动起来，然后她哭了出来。
脸上还带着笑容的哭泣。
王坤说：“要走，我们一起走，要留，我们一起留。”
丽丽点着头，泪珠颤动着划过那会笑的酒窝。
一个象丽丽这样的女人如果忽然消失，是绝不会引起什么纠纷麻顿的，她自己也做好消失的准备了。
她这样的女人就象是风中的杨花、水中的浮萍。如果她不见了，很可能是和一个没有根的浪子走了，也很可能是被一个富商金屋藏娇了。
所以她无论做什么事，都没有人会觉得惊奇，也没有人关心。
可是她感觉，现在就算真的消失了，也没有什么遗憾的，反而会觉得很知足。
这种知足是因为王坤，当然是因为王坤。
吕素文还是那种神色，丝毫没有紧张，他好像看不到指着自己的枪口，说：“看来你们是下决心要一起走，或者一起留了。”
王坤说：“没错。”
“这种结果，真的在我意料之外。”
“你虽然算计的面面俱到，而且城府比任何人都深，可惜你少算计了一样。”
“是什么？”吕素文问道。
“人的感情。”
“像我这种人，怎么会感情用事。”
“你说错了。”
“哪里错了？”
“你又不是人，怎么会懂人的感情。”王坤冷冷的盯着他，说：“你唯一真正喜爱的只有你自己，你自己的金钱还有权利。”
“看来你很了解我。”
“我当然了解你，我还知道，你今天绝不会放我们走。”
吕素文冷笑，没有回答。
王坤凝视着他，说道：“看来只要你一下决心，别人就很难令你改变主意。”
“很难。”
“就算用枪指着你，你也不会改变主意？”
“是的。”
“你不怕死？”
“怕，怕极了。”吕素文脸上还带着微笑，一种接近残酷的微笑，他缓缓说道：“但是我不会死。”
“你有把握？”
“我的运气一向很好。”
“原来你还相信运气。”
“我是一个赌徒。”吕素文道：“赌徒都相信运气的。”
“赌徒通常只有两种，一种是赢家，一种是输家。今天你若是输了，会把命都输掉。”
“我赌博下注的时候，一向都押的很准。”
“可是再精明的赌徒，也有失手的时候。”王坤说；“我开始有点佩服你了。”
“为什么要佩服我？”
“我如果被枪指着脑袋时，绝不会有这种自信，所以我佩服你。”
“任何人被枪指着脑袋，都不会太自信，我也不会例外。”
王坤有些疑惑，他问道：“所以你是在故作镇定？”
“不是，我只是凑巧知道个秘密，所以才会这么镇定。”
“什么秘密？”
“我只是凑巧知道，这把枪是我上车前给她的，里面并没有子弹。”吕素文微笑着，看着他们说：“我实在看不出你们究竟是人，还是猪？”
王坤脸色变了。
吕素文淡淡的说：“你说过我考虑的面面俱到，怎么会忽略这种事，怎么会放心把枪交给会变心的女人。”
王坤咬着牙，冷笑道：“你在唬我。”
“你为何不开枪试试，看看我到底唬没唬你。”
丽丽没有开枪，她不敢。
“我在一年前也被枪指着，同样是女人，我收养的女人，不同的是，那把枪里有子弹。”吕素文说：“像这种错误，我怎么可能犯第二次。”
“所以给她这把枪，是在试探她？”王坤问。
“没错，就像当初试探你一样。”
“终归是你棋高一招。”
“何止高你一招，我跟你说这么多，只因为不想让你做个糊涂鬼。”吕素文说：“现在你们可以安心上路了。”
就在这时，树林中忽然发出“蓬”的一响。
阴暗的林中，只听劲风穿空，呼啸而过。这道劲风，顺着吕素文脑袋右侧有惊无险的穿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