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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鬼尸夜语(3)

人偶美丽的假眼没有一丝光彩,直勾勾地盯着川岛,微微张开的嘴里向外淌着黏稠的液体,嘴唇红得像染了血。

川岛就这么盯着人偶看了半天,心脏狂烈地跳动,几乎碰触到胸骨,人偶没有任何反应。

额头上的汗珠流进眼睛里,刺得眼球生疼。川岛使劲揉了揉眼睛:幻觉?可是刚才的声音实在太真实了!

他慢慢抽出手臂,人偶的脑袋“啪”地落到枕头上,如同被斩断了脖子。川岛触电般跳起,拔开人偶右脚心的气门,“嘶嘶”的漏气声中,人偶的皮肤收缩褶皱,精致的五官塌陷,很快又变成一张皱巴巴的人皮。

那双眼睛如同被戳漏的葡萄皮,木然地望着天花板。

川岛把人皮胡乱塞进木箱上了锁,大汗淋漓地跑到客厅,躺在沙发上喘着气:刚才的幻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看来要把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偶扔掉了。

十一

清晨的空气有些微凉,路上还没有什么行人,一个形象猥琐的中年男子夹着藤制木箱,神色鬼祟地溜到垃圾回收处,把箱子用力扔出,惊起了几只垃圾堆里寻食的野猫。

野猫“喵呜喵呜”的叫声凄厉无比,一只又老又丑的黑猫跳上藤箱,抽着鼻子闻着。

“咯噔咯噔”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隔壁的雪奈满脸倦容地走进巷子。

“早晨好,川岛先生今天起得好早,晨练吗?”雪奈鞠着躬,低开口的衣服里面,胸前还有几道红色的牙印。

要换平时,川岛总会色眯眯地和这个刚搬来不久的风骚女邻居搭讪,可是昨晚的事情让他实在没有什么兴趣,点了个头就走了。虽然后来再没有发生什么怪事,疲惫加上酒精的作用让他很快就睡了过去,甚至连梦都没有做。

“滚开!”

川岛回头一看,黑猫围着雪奈叫着,雪奈挥着名牌包愤怒地驱赶着。

“连猫都被这股风臊味吸引了。”川岛心里骂了一句,“攒点钱一定搞她一次!”

到了家门口,川岛摸着快递箱:半个月前,不知是谁放在这里一个藤木箱子,爱贪小便宜的他看着四周没人,就把箱子搬回家。撬开锁头一看,居然是今年最新款的女优人偶,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好东西!

趁着彩子还没回家,他立刻把人偶弄到侧卧用了一次……

“扔了实在有些可惜呢。”川岛有些遗憾地咂巴着嘴,不情不愿地进了餐厅。

彩子带着面膜正在做早餐和准备中午的料理,倒不是因为对丈夫的爱,而是在外面吃要花很多钱。

“跟你说了好几次了,睡着后一定要把面膜摘下来。皮肤不透气,会在皮下积累油脂,反而有坏效果。何况老人讲过,睡觉时不要有东西盖着脸,那是死人才会有的做法。”川岛喝着比水稠不了多少的白粥嘟囔着。

彩子把菜板剁得“咣咣”直响,一截截葱白像是被劈断的手指四处乱飞:“大清早你就咒我死,那我死给你看好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川岛头都不敢抬,拎着食盒,换了衣服走出家门。

路过垃圾回收处时,他下意识地看去,黑猫不见了,箱子还在,心里多少踏实点。

十二

一整天,川岛一直精神恍惚,工序上出现了几个错误,被总管训斥还扣了当天的薪水,心情差到极点,自然也没心思偷几贴面膜倒卖,闷闷不乐地直接回了家。

晚饭摆在桌上,彩子却不在。川岛纳闷地找到卧室,彩子正背对着他躺着。

这么早就睡着了?川岛发现彩子的睡衣凌乱,床单扭曲着乱七八糟的皱痕,心里一惊:难道?

“彩子!”川岛一边吼着一边闻着屋子里有没有男人的烟味。

彩子依旧一动不动,川岛愤怒地爬上床,扳着彩子的肩膀翻过身。

苍白的脸,血红的嘴唇,紧闭的眼睛!

这不是彩子的脸,而是那个女优人偶的脸!

川岛惊恐地向后仰去,从床上摔到地下,只看见一丛头发从床边慢慢探出……

“舒服吗?”

川岛恐惧得完全发不出声,想起身却全身无力,双腿胡乱蹬着。

“你问我摔得舒服吗?”彩子愤怒地从床上跳下来,扯掉面膜,“给你做了晚饭吃就行!有些感冒吃了药想多睡会儿,还被你吵醒了!一张面膜都能把你吓成这样,我怎么会嫁给你这种人!”

川岛捂着剧痛的胸口,心有余悸地看着彩子走进浴室,“稀里哗啦”的水声带着腾腾雾气,遮挡住了半透明的玻璃。模糊的肉色人影紧贴着黑色的头发,看上去无比诡异。

“我到底是怎么了?”川岛努力回忆刚才看到的一幕,“难道是昨晚喝醉后产生的幻觉影响到现在?可是刚才彩子的脸明明是那张人偶的脸?为什么又忽然变回正常了?”

他打了个哆嗦,想起了小时候在家乡听到的传说……

每个人都会长出乳牙,到了四五岁的时候,乳牙就会掉落,长出新牙。

老人们说,掉的第一颗牙,代表前生的记忆;掉的最后一颗牙,代表今生的记忆。这两颗牙一定要保存好,至于保存的方法更是千奇百怪——扔到井中大喊三声“你要记得我”;趁着孩子熟睡把落牙压在枕头下面,第二天中午放到房梁上;把牙齿缝进小布偶,挂在故乡的树上。

这样就可以保佑孩子一生平安,不会被恶鬼侵害。

包着牙齿的布偶如果被野猫、乌鸦叼走,那么牙齿的主人就会受到影响,经常看到稀奇古怪的东西,听见莫名其妙的对话,还会产生幻觉,最后发疯……

难道包着我的乳牙的布偶被叼走了?川岛越想越心惊,摸出手机给家乡的父母打电话。

电话没人接。这是给老人打电话常出现的事。由于不习惯于用手机,所以经常打半天没人接电话。

川岛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沮丧地挂了电话,晚饭也没吃,就沮丧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着烟发呆。

彩子洗完澡,赤身裸体地从浴室出来,看也没看川岛一眼,扭着屁股进了卧室,又重重地摔上了门!

川岛弹着烟灰:也许到了离婚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川岛的心口一阵疼痛,上个月的体检报告应该早就寄过来了,明天打电话询问一下吧。

十三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早已经被呛人的烟雾弄得像火灾现场,古老的钟表“嘀嗒嘀嗒”地摇着钟摆,“咚咚”的钟声嘶哑无力,川岛如梦惊醒,发现时针、分针都停在了12的位置上。

这么快就到午夜了?最近精神太紧张,根本觉不出时间,看来该睡觉了。川岛起身向侧卧走去,忽然想到昨晚恐怖的一幕,握着门把手犹豫着不敢推开。

还是睡客厅吧!这么想着,他又走回客厅,和衣躺下。

可是钟摆声在寂静的夜里实在太清晰,一秒一秒地拨动着本来就很衰弱的神经,川岛的心情越来越烦躁,把抱枕摔了出去,起身走进侧卧。

他摸着墙上的开关,摁下,灯亮!

一个藤制的木箱,摆放在床前,箱里空无一物。充满了气的女优人偶,摆出撩人的性感姿势,跪在床上,歪着脑袋看着川岛。她的脖子上,向外汩汩流着殷红的鲜血!

川岛的脑子像被一把锋利的刀正中劈开,所有的神经完全断裂,剧痛的感觉让他歇斯底里地狂吼,双手在空中挥舞,心脏上就像压了一个铅块,沉重得根本无法跳动。

“砰”,川岛好像听见胸膛里有什么东西断了,缓缓停止跳动,充血的双眼流出浓热的液体,完全失去了知觉。

在他眼中,残留的最后映像,是彩子从卧室冷漠地走出,手里拿着一张印着“医检报告”字样的纸张。

“你的医检报告早就寄来了。我看了,没想到你竟然有这么严重的心脏病。哈哈……”彩子踢了川岛的尸体一脚,“所以我给你买了一份巨额保险,可是我又不能杀死你。可是你不知道的是,你把箱子带回来的第二天,我就发现了。你知道吗?我每天都会在你的饭菜里放催情的药,又故意不和你亲热,你的选择就会很简单了。”

“放心吧,你死后,我会好好厚葬你的,也会给你父母寄一笔钱。”彩子摁下一个精巧的遥控器,女优体内传来魅惑又幽怨的声音:

“舒服吗?”

“既然这么舒服,为什么不娶我?”

“你说啊?为什么不娶我?”

“为了吓死你,我可是想了好多办法哦。”彩子关闭了遥控器,抹掉人偶脖子上的番茄酱,调整着表情,尽量显出悲痛的感觉,拨通了报警电话。

“舒服吗?”

“完成了心愿开心吗?”

“你说啊?如果你开心,那让我也开心好不好?”

电话里面传出奇怪的女人声音。彩子心里一慌,手机摔在地上,电子元件四分五裂。

那几句话,却依然在她身后不停重复着。

一双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冰凉的呼气声在耳边响起,脖颈上的汗毛全部竖起。

十四

老丑的黑猫蹲在雪奈家的墙上,悲伤地叫着。

惨白的月色里,狭窄的街道如同披了一层裹尸布,一个面无表情的女人,拎着藤木箱,机械地走着。

在她身后,川岛家门口,彩子微笑着:“我现在很开心,如果你想变回人,记得要让男人爱上你哦。”

她转身回屋,抬起右脚,掌心长着一个小小的肉球,像是个充气小阀门。

拎箱女人走到一户人家门口,打开箱子,全身像撒了气,瘪成一张人皮,飘进箱子!

“咔哒!”

箱盖合起!

2008年,日本出台了一条非常奇怪的禁令:“全国禁止使用卧铺大巴!”而在世界各地,卧铺大巴的使用率也逐渐减少,究其原因,无人知晓。

不过,一则来自亚洲某国的网络新闻或许能解释其中的原因:新婚夫妻为了省钱,临时更改决定,乘坐卧铺大巴出行到旅游景点度蜜月。大巴的发车时间是傍晚六点多,奇怪的是上车后夫妻发现整辆大巴只有他们两人。但是从八点多开始,大巴每逢十字路口就会短暂停留,上来的一两名乘客一言不发,躺在铺上就开始睡觉。直到午夜十二点多,大巴躺满了熟睡的乘客,明明是炎热的夏季,夫妻却冻得浑身哆嗦。一觉醒来,两个人发现,他们居然躺在一片乱坟岗中。而乘车那天,正是那个国家的“中元节”,又称“鬼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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