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看少爷似乎十分喜欢凌雨,反正是一个丫头,在蔡府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不如就让少爷纳她为妾……”
“不行!”董氏一口拒绝,“墨儿这么喜欢她,这丫头留在墨儿身边迟早是个祸害。”原本将凌雨留在蔡羽墨身边是为了令他好好继承家业,可如今看来,墨儿对她的感情远比想象中的要更深,或许,不能再纵容他们这样了。
董氏的眉眼间浮现出一丝厉色,看在下人的眼中着实令人内心冰凉。
天一亮,凌雨就醒了,她打了个呵欠,懒洋洋起身出门梳洗,刚一打开门,一个身体软绵绵倒了下来,吓得凌雨惊呼一声,连连后退。
“少爷,你怎么睡在这儿了?”凌雨看清了地上呼呼大睡的那人容貌,忍不住既无奈又好笑。
蔡羽墨微微眯着眼睛打了个酒嗝,“喝……喝酒……”
凌雨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少爷是发了什么疯,一大清早烂醉如泥成这样,她使出吃奶的劲儿将他拽上床,给他盖上被子,“少爷,你现在这里躺一会儿,我去找你的贴身小厮来伺候。”
手忽然被死死捉住,她惊讶地回头,蔡羽墨眼睛亮亮地盯着她,“凌雨,今晚的桃花节,和我一起过,好不好?”
少年的眼睛闪亮得令人心惊,仿佛万丈阳光洒满世间那般令人心头和煦,可凌雨只当他喝醉了胡言乱语,于是敷衍地抽出手嘻嘻笑道:“少爷,你还是先醒醒酒吧,其他的等你清醒了再说。”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出去撒欢的机会,她才不要跟蔡羽墨一起出去呢。
凌雨欢快地奔出去,叫来了两个小厮将蔡羽墨抬走,这才关上门开始准备晚上出门的东西。
桃花节,满城桃花纷飞的季节,戴着面具在城中漫步游走的少年与少女,说不准今晚能遇上什么好玩的事情呢。
她将一枚凤凰面具紧紧贴在胸口,心中浮现出淡淡的兴奋,不经意间,脑海里忽然闪过曾经邂逅的那个陌生抓贼少年的面容。
这样浪漫的夜晚,于千万人之中,他,也会出现吗?
洮河县从没有像今夜这样热闹过,隔着一堵墙也能听到外面传来热闹的喧哗声。凌雨的心早就发痒了,天刚有几分墨色,她就换上男装,戴上面具,偷偷潜了出去。
每年桃花节,蔡老爷都会在府中大摆筵席,与下人们一同庆祝,反正她只是一个小丫头,少她一个应该也不会有人会看到。
不出所料的,凌雨偷溜的计划十分顺利,几乎没费什么劲就出去了,她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得意地看着四周热闹的景象,心中十分惬意。
“卖糖人儿啦!三文钱一串!小爷,来一串吧!”热情的小贩趁着人流多的时候拉着她做生意,她正了正戴在脑袋上的帽子,被对方这句“小爷”给称呼的飘飘然,看来自己的伪装还是挺成功的哈哈哈,于是凌雨豪气冲天地从怀中掏出三文钱来,“喏,给我一串糖人儿。”
小贩麻利地给她拿了一串侍女模样的糖人儿,凌雨忍不住舔了舔,真甜,顿时乐开了花。
正逢街对面又聚集了一群人,十分热闹,隐约间还能听到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她屁颠屁颠地挤进人群中,津津有味地看着杂耍。
一对父女正在当中卖艺,父亲的长矛耍地虎虎生威,女儿的一柄长剑则颇有公孙大娘的凤仪,矫若游龙玩若惊鸿,实在是令人赞叹不绝。凌雨看得兴致勃勃,一双小手因为鼓掌拍得通红。
那少女一套剑法完毕,拿出一个托盘开始轮流请赏,到了凌雨这儿,见着她容貌,忽然“咦”了一声。
“姐姐你刚刚的剑法舞得真好!”凌雨真心诚意地赞赏道,顺便摸出了一锭银子递上去。
少女微微一笑,“多谢夸奖。”她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凌雨一眼,眼中似乎多出了一些惋惜的神色。
又一轮锣鼓声响起,少女与父亲开始了第二轮的表演,凌雨从人群里滴溜溜钻出来,打算去江边看看烟花和江灯。
虽说此时正是春光明媚的三月,可夜间的江边倒还是有些寒冷,她裹紧了衣裳,看着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两两戴面具的少年少女们,忍不住微微一笑,原来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代,每逢到了节日这天时,遇到最多的永远都是年轻的情侣们。
她默默找了块石头坐下,从怀里摸出凤凰面具,缓缓戴上,刚刚在路上没有戴是怕被挤掉了,现在戴上,是想安静地待一会,也为了防备被蔡家的人抓到。
当初能够穿越到琉璃国来,是因为这里有一个叫做凌雨的女孩儿在江中淹死了,她的灵魂才得以寄宿在这具躯壳里,后来,在无数次反复的梦境里,她渐渐得悉了北门凌雨的身世,她并非琉璃国人,北门,是只有贞国才有的姓氏,而贞国,早已在数年前的那场战火中被赶往长江南面偏安一隅,贞国的疆土被琉璃国占为己有,在世人的眼中,贞国早已是丧家之犬亡国灭种了,那个蜷缩在长江的南面的小国只是一个被世人鄙夷的笑话而已。
而她,却是贞国国君与一个平凡的民间女子所生的庶女,或许是老天怜惜,在那场大逃难中,她并没有跟随可怜的母亲一起被淹死在江中,蔡家人救了自己,而她的生命也得以延续。
北门凌雨默默仰起头,眼泪在面具中缓缓淌下。
她有些奇怪,自己并没有赶到太悲伤,毕竟这种事情对于另外一个灵魂的她来说,就仿佛是在读历史一般。可是这副身体,每每回忆以往事情的时候,总是会情不自禁的伤感。
作为前世的程然,这一世的国仇家恨早已和她无关,可作为北门凌雨,一个人在琉璃国默默生存,她的心里何尝不感到苦痛孤独?
长江边的烟花照亮了半边天空,星月也被衬得没有光彩起来,她怔怔看着绽放开的五彩烟花,走到江边捡起了一盏飘来的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