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与程雪生的战斗仍在继续，双方你来我往，不见颓势。其实到了他们彼此这种境界，体内自成天地，灵力自给自足，一般来说是不可能出现灵力衰竭的情况的。所以如果没有太大的变数，照此发展，两人除了精神上与肉体上的因素外，如果两人不停手，外人不插手，或许将战斗到寿命终结也说不定。
不过，这终究是不可能的。理论终归是理论，与现实有偏差。
程雪生就仿佛一台战斗机器，不知疲倦且精准的一剑快过一剑的对着苏牧斩下。苏牧手中铁钎或挡或刺，从容不迫的应对。
苏牧一边从容应对，一边在心中暗暗思衬：“眼下师弟入魔时间越长越是不利，可眼下战事胶着一时间也结束不了战斗。毕竟眼下不是生死之战。想要快速结束战斗除非……想到那么做的后果，苏牧还是有些犹豫。不到万一的境地他实在不想那么做，可想要化解眼下之局除了本身极强的实力外，那就是借助外力……”
当感受到那道熟悉气息出现时，苏牧暗中松了口气。
在老人出现的第一时间，苏牧就发现了，眼下程雪生入魔，不管他有没有察觉到，都会先消灭掉眼前的苏牧。感受着那道熟悉的气息，苏牧思绪复杂。
程苏牧曾经无数次设想过，多年后的那次见面，即使经年岁月无数，流年沉浮，他也相信彼此的熟悉意味也不会变。
他设想过无数个见面的场景，唯独没有想到会是如此。
时光荏苒，再次见面已是数百年后，昔日情同手足的师兄弟今日兵戎相见，或许还会分生死！
眼角余光再次瞥了眼老人方向，苏牧知道不能再拖下去，眼下入魔时间越长对师弟越是不利。手中招式变幻，心中略微犹豫，眼中挣扎意味一闪而过，慢慢地开始放弃攻击，放弃防守……
老人看着战场上瞬息之间生的变化，眉头紧锁，心里浮现一抹不好的预感。正在犹豫是否提前出手阻止时，变化再生。
放弃攻击与防守的苏牧被程雪生一拳砸向远方后，程雪生脚步不停，在虚空连踏，几步间跨越千丈距离。红色的火焰巨剑再次对着苏牧斩下，剑身在虚空连成一条火红色的通道，红光映照下，程雪生双瞳内的那一抹猩红更甚几分……
巨剑落下，苏牧仍旧没有躲避，没有防御，甚至铠甲表面流转的灵力也一点点熄灭。巨剑落在铠甲上，一道极不起眼，极其细微的裂痕出现。
苏牧开始从虚空中落下，速度越来越快，铠甲四周摩擦着灵力发出“呲呲”声响。苏牧缓缓闭上双眼，双手无力下垂。
苏牧下落的速度很快，程雪生的剑更快！巨剑再次临身，拦腰一斩。
铠甲上的裂痕开始扩大，渐渐明显起来。
第三剑到了，下半身的铠甲终于开始承受不住，开始碎裂然后化为灵力光点。
第四剑，再次拦腰一剑，骨头碎裂声响起，上半身铠甲解体化为灵力光点。
当刺耳的骨头碎裂声响起，程雪生的第五剑并没有再次落下。不知为何，眼瞳中的猩红仿佛被赋予生命，开始在眼瞳内游离。脸上神情虽然依旧狰狞痛苦，可手中高举的剑始终没有落下。
“嘭”
一声响，苏牧终于落地。
此时的苏牧衣衫破碎，血迹斑斑，看着十分凄惨。可脸上神情却依旧从容不迫，神色宁静。这一切太过戏剧化，之前还旗鼓相当，仿佛将会战至天荒地老的两人，眼下已经是这幅画面。
不知苏牧此举是何意味？落败又是何意味？
苏牧躺在地上，看着灰蒙蒙的天，仿佛看到了一个女子。女子满容模糊，唯独那一双澄澈的眼眸，格外明亮刺眼。那双眼里满是温柔，以及眷恋……苏牧嘴角一抹温柔的笑，几乎呢喃出声：“妍儿，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说完，缓缓闭上眼睛，两滴晶莹剔透的泪水自眼角缓缓流下。
虚空上，双手高举红色巨剑的程雪生，在听到那声近乎无声的呢喃后。眼瞳中的猩红回归平静，手中巨剑再次对着苏牧斩下。
巨剑呼啸，四周燃起熊熊烈火，对着苏牧吞噬而下。
战场不远处，老人看着这一幕，心中的悸意更加明显了几分，可不知为何始终没有出手，不知在等待什么？
巨剑近了，似乎下一刻便会携带着不可抵挡的威能，将苏牧斩成两半，或者直接斩为虚无？
巨剑将落之际，苏牧睁开双眼，眼中没有任何其他意味，只是平静。
即使下一刻可能会身死道消，即使下一刻可能魂归幽冥，他的眼中也只有平静！
人们都说生死间有大恐怖，生死起落间有无尽起伏，难道他连死都不怕？
有起点便有终点，无论结果如何，那一剑始终会落下！
巨剑斩下，一道数十丈长，深不见底的沟壑出现。剑势余势不减，从地底挣脱出向着四周的光明能量肆掠而去！剑气虽狂暴，可是在光明能量内挣扎了几瞬，也余势尽消。
只是……苏牧并没有死，并没有被斩成两段。除了被余下一些肆虐的剑气切割开的小口子外，再无其他伤口。因为这一剑斩空了，很诡疑所思，可这是真的！苏牧仍在原地，双眼平静的望着天，沉默不语。
事实证明，那带着毁灭之力的一剑的确斩空了，那道剑气斩开的沟壑距离苏牧有数丈远，虽然仅仅只是余波的剑气给苏牧带去了伤势，但这不致命。这是为什么？
看着那道沟壑，苏牧骤然紧张起来，似乎自己错过了什么？不安渐渐浮上心头，那一剑不应该斩空的，自己抱着必死的决心，准备以置之死地后生的方法结束这一切。
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必然有不同寻常的原因。程雪生已经入魔，不会手下留情，师傅也并未出手，那么这是为什么？
战场不远处，老人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幕，终于明白心中的警兆从何而来？先前发生的那诡异一幕彻底印证了心底的猜想。
想到这，老人久久无语，思绪复杂，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虚空上，程雪生看着下方并未被斩成两半的苏牧，看着那道偏离的沟壑，看着手上的剑。许久以后，抬头望向天空，似乎想要看到什么，只是最终什么也没有。猩红密布的眼瞳内看不出什么表情，猩红开始凝结，然后两滴血泪自眼角落下，然后落到执于身前的红色巨剑上。
两滴血泪几乎同时落下，然后火红的剑身开始燃烧，然后开始变化……火红的剑身从剑柄开始一点一点变得晶莹剔透起来。当剑身上最后的猩红色褪去，整把剑已经变得完全透明，仿佛泪珠般晶莹剔透。
良久，程雪生似乎是失望于什么也没看到，于是低下头，看着手上那把剑。
苏牧挣扎着站起，看着那把剑，终于明白了许多。缓缓开口道：“难怪，难怪，难怪可以斩开我的铠甲，竟然是那把剑！”
“难怪你会入魔，难怪你的境界一直在跌，那么这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说到最后苏牧竟然笑了起来：“你既然甘愿堕魔，我又何必救你？原本我还好奇到了你这种境界为何会入魔？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为何你一直不肯信我！”
“原本我还心怀愧疚，想要用置之死地后生的方法来解救你，原本我还以为一切可以回头，原本……”两行泪自苏牧眼角留下，最后竟然流出血泪，咆哮道：“程雪生，你我今日恩断义绝，来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