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小事都干不好,要你们何用!”
背立在堂中的人分明只用着很轻的语气说着这话,但是底下的人,早已是抖成了筛子。
静默了一会,有人壮着胆子便开了口:“师傅,那人太过狡猾了,派去的人每次都被灭了口,消息这才断断续续的,最后,最后,也,也,也没了……”
跪伏在底下的人纷纷点头表示赞成。
“废物便是废物,何来这么多借口?”那人忽地转过身来,白色的须发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风范,但是若是细看他眯起的眼,便会发现他那里,盈满了杀戮才有的凶光,“莫不是你们想说,我们清雾派怕了他不成?”
“弟子不敢!”跪伏的人把头低得更低了,生怕被那人的眼光扫到。
那人在那些人中慢慢地踱着步,最后,他停在了一个瘦得连衣裳都撑不大起的人面前,冷声道:“段逸简,你身为大师兄,难道就对师弟的无辜丧命无任何想法?”
段逸简直起了身,眼中无波,可口中说出的话却无比狠戾:“我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
那人似是很满意他这个回答,那皱起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些,“那你为何还没将那人挫骨扬灰呢?”
段逸简伏地,再清晰不过地答道:“弟子无能,还请师傅责罚。”
责罚一词,明显牵动了其余人的神经。
“责罚?”那人轻笑出声,“若我要责罚,你们此时早就是尸体了!你们当知道,在我清雾派,除了成功,其余的,都是死……”
“谢师傅不杀之恩。”众人皆是朗声称道,当下也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死,怎么都好说。
那人颔首,却是踱步走向了堂上的太师椅,往里一窝后便冷声道:“段逸简,你与我说说,那人是怎样的?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臭虫子能这样长命,竟然让你们这帮废物足足追踪了五年还没个结果!”
声音里的讥诮那般明显,将那人说成臭虫子的同时也将底下那帮人给骂了个透。
段逸简是清雾老人手下的第一个弟子,也是清雾派的大师兄,所以他听得自家师傅这般说道后,便将五年前发生的事情都细细说了,还有这五年间来收到的断断续续的消息也一一禀了。
“这么说来,这人还懂暗杀?”
听完段逸简的描述,清雾老人,也就是坐在堂上那人出了声,虽是问句,却也无比笃定。
“段逸简,你发下令去,盯紧他身边的孩子,必要的时候杀了也无妨,务必要他受到点教训!惹我清雾派,定拿命来尝!”清雾老人的眼里闪着红光,说话间也越发狠戾。
段逸简领了命,当下就带着堂中的其余人退了出去,只余清雾老人一人。
清雾看着空落落的房间,有些记忆也纷至沓来。
清雾派建派多少年,他便恨了多少年。
从恨一个人,到恨一个门派。
他积蓄了五年的怨气,便借由那个杀了他入室弟子的人,泄个口吧!
他要让江湖人知道,让那个人知道,也让那个门派知道,我,清雾派,不惧怕任何人!
*
恰逢集会,伴着夕阳的余晖,许多孩子立在村头,都在等着赶集会回来的人。
“爹!”“娘!”“爷爷!”……
眼看着进村的弯道那处零零散散地出现了不少挑担的人还有牛车,孩子们都沸腾了起来,一下子便如那脱缰的野马般,齐齐奔着那群人去了。
而前方那些人原本还疲惫不已的脸,在看到孩子们的身后后也是一扫而光,只余一脸的笑容。
这是午芽村,是顾西城周边一座不起眼的小村子。
每月的初一,初六,十五和二十都是赶集的日子,如此频繁的集会日子,让赶集也变得稀松平常起来。
但是,今天是十二月十五,也就还有半月时间便是过年了,所以这是今年最后一次集会了。
孩子们因着过年,很多平时都不能买的东西今日大人们都松了口,所以这会儿,孩子们才会兴奋得都在村头这边等着自己的家人,盼着自己的“小礼物”。
“孩子,你不过去你哥哥那边?”原本还热热闹闹的村头顿时便只剩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大的佝偻着腰,而小的,却伸长着脖子。
回答这话的是小孩轻轻的摇头,而后,那清脆的声音便落在夕阳中:“茗笙说了,不要出村子,要不然他会找不到我的。”
村长“呵呵”一笑,道:“他不就在前边吗?你就这样跑过去,他找不到你,你找得到他就行了啊!”
小孩子歪着头,似在想着什么,下一秒,她便露出一个恍然的笑容,道:“是啊!我可以找到他的啊!”小孩子想通了这一层,便也自己一个人朝着对面而来的那堆人跑去,边跑还边回头,跟仍旧立在村头的村长道:“谢谢你啦!村长伯伯!”
“不谢不谢!你小心点脚下,别摔了!”村长挥着手,却是有点担心。
“不会的啦!”孩子为了印证这句话,还使劲地跳了跳,再往前跑去。
村长看着小孩子那么有活力的身影,脸上也不由得笑出了褶子,但是他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成型,便见他口中那个孩子已是扑倒在地,吃了满嘴的沙土。
“茗生……”村长驻着拐站,跑不了多快,可还是一步步朝着扑倒在地的茗笙跑过去,而茗生倒在地上,却是没有起来的痕迹。
莫不是伤到哪里了?
村长隐隐担心,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几分。
然,村长再快,也没有眼前这从天而降的人来得快。
看到那人将茗生抱到了怀里,村长这才安心。
而当村长赶到茗生身边时,却见茗生是傻乎乎地笑着,不由得问了一句:“怎样,没事吧?”
“没事。”
回答的是抱着茗生的那人,他的语气有些冷淡,但是却没有疏离感。
村长听得那人一说,再看看茗生此时的傻笑,却是不信,于是追问道:“那她笑啥?莫不是磕到脑子了?”
这句话,把茗生的笑给止住了,而后,她望着村长担心的眼神,张口:“原来,泥土是苦的!”
“这……”村长望望自顾自又笑起来的茗生,又望望抱着茗生那人依旧平静的脸,“这是真磕坏脑子了!赶紧的,我找胡大夫,给她看看!”
语毕,村长便要抱茗生,可那人却轻轻一躲,道:“没事,她就是傻乐。”
可傻乐也不是这样子乐的啊!
村长无奈,但看着茗生浑身上下除了有点脏之外,连一个破皮的伤口都没有,这才稍稍定了神,不去管这两人了。
“茗生茗生,你看!我爹给我带回来了!我的毡帽!”
“还有我的,我娘也给我带了,我的珠花!”
“我也有,这是我娘给我带的,五芳斋的五色香糕!”
“还有我的!”
“还有我的!”
转瞬之间,茗生与那人便被往回跑的孩子给围了个透,叽叽喳喳地便说个不停。
“真好啊!”茗生看着每个人手里的东西还有脸上满足的笑容,感叹的样子让围着她的孩子纷纷又吵吵着要分她一半。
“大家真好!”茗生眯着眼睛笑起来的样子,让底下吵吵嚷嚷的声音顿时便消弭了不少,大家光是盯着她的笑容便已是失神。
(呼~~终于能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