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后来再次去到森林公园游玩,我才给出了自己的回答。那次游戏对于慕小苏,或许只是个有一点点暧昧的大冒险,而对于我,却是不折不扣的真心话。梅花的三叶草象征着我的幸运,红色的桃心是她的爱情,游戏里点数或许是我大一些,可在平日的扑克里,我的幸运却始终在她的爱情之下,怎么伸手都触碰不到。
等踏着夕阳回到租屋的时候,疲倦到不行,躺在床上就睡着了。直到半夜起来上卫生间才发现,上班要穿的工服被慕小苏泡在了桶里,如同腌菜一样,等待着我的触摸抚弄。于是凌晨两点四十,一个纠结的中年男人,在睡意中挣扎着,洗完了那一桶衣服。
第二天起来收衣服,准备上班的时候才发现,秋天这种季节,厚厚的工服没个两天时间,还真干不了。电信是国企,营业厅的员工虽然大多是聘用工,但国企一直没有见外,把我们当做自家牲口一样要求使唤着。于是我严密的逻辑推理告诉自己,如果不穿工服就去上班的话,除了会被赶回来,还会扣上起码三百块,这是我三天工资。就在犹豫不决之间,突然想起了邱少云先辈,他为了国家和人民,能够一动不动浴火捐躯,那么我为了国家财产和个人经济不受损失,穿上湿漉漉的工服上班,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事实证明我把事情想简单了,摸上去湿漉漉和穿上去湿漉漉绝对是两个不同的体验,手的局部接触欺骗了大脑,可身体确是异常的诚实。
“阿嚏,阿嚏,阿嚏。”上午十点,坐在业务台前的我连打了三个喷嚏,我才意识到自己感冒了。毕竟什么江城吴奇隆一直以来只是我自己的看法,我的长相在同事们看来,绝对不属于会让人惦记的那种,所以此刻的喷嚏,肯定不会是有人在想念。
看样子是昨天装狗狗哄的孟师傅开心了,她竟然出奇的热心,听见我的喷嚏声,主动走了过来。
“你去休息室喝杯热水,我替你一会。”我确实有些头晕,故而也没多客气,道了谢便起身向休息室走去。
“呀,椅子上怎么有水啊?”孟师傅才一坐下,就尖叫着站了起来,她的声音着实不小,弄得整个营业厅都看向了这边。
原来水分子除了蒸发,其实也是会转移的,而正当我想解释这一物理现象时,陡然发现营业厅里的客户们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
“不是,不是,是昨天衣服洗的晚了,没干而已。”我连忙解释着,可那些客户的眼神,却依然盯着我的腰腹部位。
孟师傅对我显然是信得过的,随便拿了一摞纸垫在了座位上,就开始了业务。我则在诸多客户诡异的眼神中,狼狈的窜进了休息室。
休息室里我注意了很多,先在沙发上垫上一层报纸,才捧着手里的热茶坐了下去,可连第一口都没有喝上,休息室的门就被推开了,一股冷风灌了进来,让我打了个寒颤。
“谁呀,哦,快进来,别卡在门口,灌风。”原来是慕小苏,她本来只打开了条门缝探头进来看我,听我招呼,才进了内里。
“你,衣服还没干吗?”她小心翼翼,好像怕我吼她。
本来想要对她智商做出攻击性的评价,但话到嘴边又忍了回去,我可不想又得罪了她,多写上两章废话。“没有,你听孟洁夸张,只是有点潮而已。”
她狐疑的看了我一眼,伸手过来,想要摸摸我的衣服。我怕她摸到湿漉的衣服会自责,故而身形一侧,站起身来。
“别呀,男女授受不亲。再说了,你就算对我垂涎三尺,也要等没人的时候啊,这上着班呢,多不方便。”我嬉皮笑脸的调侃着她,只希望她能脸皮薄点,逃出休息室。
可万万没想到她的眼神有些发直,居然盯着我的臀部。我也有些惊奇于她的眼光,因为在许多学术报告里,男人的臀部是女人眼中最性感的地方。
而当我低头去看自己的性感时,才发现,铺在沙发上的那张报纸变成了告密的信件,它此刻牢牢的粘在我的臀部,一点掉下的意思都没有。
我抓了抓脑袋,讪笑了一下,又将报纸扯了下来。“你不懂,男人的屁股,容易出汗。”
后来某次慕小苏问起,为什么我要刻意遮掩,是不是那时候就开始喜欢她时,我摇了摇头。
喜欢是喜欢,没有什么好去逃避的。但在当时,我只是单纯的想要守护她那一份好意和善良。即使那份好意和善良,看起来有些愚蠢。在我懂事以后,就再也没有往路边的乞丐碗里放过哪怕一分钱,更加没有胆量去扶突然倒在地上的路人。因为看过太多虚假,害怕自己的善被欺骗愚弄,于是干脆聪明的麻木着。而我看见有不太懂事的小孩往乞丐碗里丢着一两个硬币,胆子大的路人扶起倒下的老人时,心里却并不会觉得愚蠢,只是佩服。一件善事,自己或是不想或是不敢而没有去做,自然也就没有资格去嘲笑那些做了却错了的人。她的那份善意,从今天我感冒的这个结果来说是愚蠢而多余,可只是那份善意,也值得全力去守护。
后来我多年要好的朋友乔迁新居,在他家的阳台一起喝茶的时候谈起这个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话我深以为然。
在这个病态的社会里,善良需要一点莽撞和愚蠢,不去计较和猜度,因为善良是单纯的,一旦想的太多,或许就不会选择善良了。
为了守护那份善意,我付出的代价不算太小,持续三天的头疼脑热和在头晕目眩中少收了用户的两百块钱。
在感冒终于痊愈的那天点完库后,我走出营业厅,正巧碰见了慕小苏。
“好巧。”她打着招呼。
我看了看表,有些疑惑“哪里巧,你比我早下班一个小时还在营业厅门口晃悠,莫非是想请我吃饭?”
随口说着,竟然看见她吃惊的神情。
“真的要请我吃饭?”
“恩。”慕小苏倒是知道避嫌,等营业厅的人都走光了,才单独约我吃饭,看来我的魅力真的无法抵挡。
“喂喂,别想太多,只是为了补偿你。”慕小苏倒是很熟悉我,一看见我的眉眼闪动,就知道我又沉浸在自欺欺人的世界里了。
“景龙不是已经补偿了吗?”
“景龙是景龙,我是我。”慕小苏显然也觉得不应该把自己和猥琐的景龙相提并论,扬起了拳头。
“恩,我也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女生就是应该有自己的性格。”狠狠的夸赞了慕小苏两句后,我补充道。“那我们是去贵宾楼吃海鲜好呢还是去水墨江南吃鳕鱼呢?”
慕小苏对我的无耻估计不足,张大了嘴巴,露出两颗小虎牙。好一阵子才狠狠说道:“大舒,你还没有帅到我要用一个月的工资请你吃饭的地步,就一顿饭,不下馆子,我自己做,爱吃不吃!”
“成交。”居然能去慕小苏住的地方,我大喜过望。
事实证明我想的太多。“恩,那后天我们都上班的时候,大舒你就不要再买饭了,我做好带给你哦。”
“.只是这样吗?”我的心突然掉在地上,噼里啪啦。
“不然你以为呢?”慕小苏知道我又想歪了,语气不善。
我们租住的地方有一段路相同,都要经过武昌最热闹的地方——光谷步行街。
“大舒,大舒,别就知道啃锅盔,快看。”慕小苏拉了拉我的袖子,愣是让我咬了个空。
恨恨的看着手里的锅盔,顺着慕小苏指尖的方向看去。
步行街或许真是华中最浪漫的街道,走在广场上,都能看见巨幅的催泪画报。
“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
那天的慕小苏,羡慕的眼神中带着些许遗憾,我以为是为了这伤感的话语,其实不是。
“哼,哼,哼。恩,写的真好,哈哈。”单身老男人的心向来害怕刺激,看见这句话,对我造成了真实伤害。
慕小苏听出我的阴阳怪气,不满道:“大舒,你就是不懂爱又不浪漫,才会一直单身的。”
“那是,只不过这句,我也没看出来有多懂爱多浪漫。”倔脾气上来的处女座,就算是逞强到死,也不会认输的。“从逻辑上来讲,这句话趋近于完美,可真正由我严密的逻辑分析起来,还是有漏洞的。”
“漏洞?”
“恩。这句话的前提和目的有点抵触,你看前面那几句是真爱的表现吧?可就连你爱我都不奢求,为什么一定要在自己最美的年华遇见对方?这个最美,用的有问题。”
“所以呢?”
“所以应该这么改。”我组织了下语言,缓缓道:“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生活里出现,让那段时光,变成我最美的年华。”
看慕小苏还有些发呆,我便以为她还不能懂,解释道。“因为如果没有你的出现,那么我的年华,怎么能算得上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