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汗毛皆竖起,蛇儿几乎是天敌。
清香淫笑声声起,今日与我洞房去。
突然风声紧,劲气乱衣襟,何物忒霸道,三支细银针。
只可惜惊了蛇儿,落到何地不自知。
人影乱糟糟闪,时引时不见。自在被救远,人却未谋面。
清香忽觉颈后凉,原来银针透脊梁,骇然呼救为时晚,人已走在黄泉上。
自在朦胧睁开眼,身处清幽一雅轩。
香炉袅袅生氤氲,亭前幽幽挂“鹿群”。梁上垂下一葫芦,桌前卧有酒几樽。
自在欲起身,谁料足不肯。
掀被细看伤口处,两点牙痕清清楚,未见蛇儿之来路,原来早已中了毒。
门外一声细响,又来一点幽香。
自在寻声看,一人走进房。
目若朗星眉如剑,鼻挺唇红痣一点。男儿之颜虽秀气,英气全收尽内敛。
手中一碗药,香气从中飘。
自在不自在,怎落人家来?
男儿笑容入眼角,轻送手中飘香药。
“姑娘切莫多愁,毒伤已然驱走。”
自在如今才明了,是你救我于煎熬。
“姑娘太过客气,我只略尽绵力。”
“谢过大侠救命恩,不知姓名可相问?”
男儿摇头形自惭,笑对自在多慨叹。
“山中一闲人,多在江湖混,医药含本身,佟云为本人。”
自在杏眼一斗大,神医莫非是阁下?
“江湖名头蒙厚爱,胡乱添给自己家。”
自在起身要拜服,无奈不可行于路。
佟云见其心亦急,忙劝姑娘不可起。
“毒虽清其净,怎奈不遂心,伤口需多时,方可自在行。”
自在听罢挂愁眉,双双垂落两行泪。
佟云摇头淡然笑,姑娘常在江湖飘,如此只是一点血,怎可豪气冲云霄?
自在双手抹眼角,接过佟云手中药。
今日如还作计较,焉能江湖再逍遥。
自此佟云常在,自在记在心怀。
佟云泼墨舒豪怀,自在卧榻动心海。
“万盏浅酒对长空,莫言凡世处处庸,往来皆为匆忙客,是非原来一场空。清风拂耳听月晓,淡花踏香酒意浓,纵然天地万物去,笑看春夏与秋冬。花开两瓣自孤赏,却留暗香于其中,我若横剑取之趣,又多一条相思虫。醉也醉也拨灯灭,罢了罢了梦何丛,人生几十花落尽,当以良心捶我胸。不求凛然如霜月,不逊傲骨挺若松,若与自在常为乐,何需富贵与华荣。”
自在心中微微动,偷看佟云之云容。
“若得君相伴,此生死无憾。”
“只怕今生这双腿,再无可能喜君颜。
佟云笑指窗外,雪花依然淡淡。
“冬日一年暂一轮,飞雪飘过又一春。“
“飞雪飘过又一春。”
自在心花怒放,春意心中激荡。
只未见佟云怀中流泪,独自黯然神伤。
一日自在离梦,佟云却无影踪。
自在为难榻前行,只觉双足渐渐轻。
不想今日有幸,脚下“睡虫”已醒。
欢喜之余寻佟云,哪里可见半点影。
桌上留字条,佟云字字草。
“我已遍寻天下药,誓要医好卿之脚。如若有幸存于世,三年长白共逍遥。”
“有一老翁名仲青,几载之前救其命。为报我恩于当日,自此左右伴你行。”
“今朝离去愿相会,有卿才晓情滋味。三年不见我身影,化作人参与卿对。
自在点点泪,天公不作美。即使又轮回,我愿等君归。
三年如千载,何时君会来?
“天色已然晚,姑娘请怜爱。老儿不打紧,怕您受冻害。”
“仲青莫再言,我只愿如愿。”
“三年之期言已过,公子只怕已不活。今日或许身还在,入了人家独快活。”
“我若未见君之面,怎能相信他不活?如若今生不得宠,长白山涧落发坐。
仲青叹一声,丑脸不忍睹,面目端恐怖,老泪却有路。
眼前突然一点红,自在柔情泪眼中。
人参花一朵,艳艳娇如火。
君不曾食言,君依然念我。
君说化作人参果,长白山前眷于我。
仲青你自回,我只与君对。
纵然雪花落纷纷,我愿伴君又一春。
“飞雪飘过又一春”,此刻你我情才真。
仲青不语回头转,心思深处几多寒。
往事历历皆在目,卿之心意我不如。
见卿心碎我心分,只因佟云即我身。可怜模样早已变,卿不自知君不嗔。
当日救卿于路途,不想卿已中蛇毒。此毒天下只一解,以口之力紊其足。
只当缘分一笔过,谁知日久情愫多。我若以口解迷惑,来日不堪想后果。
“若得君相伴,此生死无憾。”
为此不怨亦不顾,我愿承受卿之苦。只因毒气侵头部,从此见卿无面目。
只想常伴卿左右,听卿诉说衷肠苦。
飞雪飘过又一春,不求绵绵不求真。我愿飞雪怜最爱,幸福一春又一春。
风静,雨歇,云淡,水清。
天光初开,映日之红脸,绯红一潭春水,觑不到边际。想必昨夜浸够了天浴,芭蕉喜极而垂泪,芙蓉落英却含羞。如寻有声之愉悦者,应属那早唱于水面的鸭子。若言它之嗓音,破锣似的吵醒了栖息在柳尖的黄雀,惊飞而起,震落了一串水滴,衬着突然跳跃出地面的太阳,透出晶莹的光彩,分不清那到底是蚱蜢们觊觎的晨露,还是沾湿蜻蜓翅膀的雨水。
一切待我醒来之时,早已经收不尽眼底了,我猜想那是我心底里最渴望的景象。望一眼晨曦之朦胧,懒惰里也有着禁不住的慨叹。因那是一场薄雾,似农家村落里早饭前的炊烟,却没有浓烈得恣意着空气,依然清新如兰。远山还是看得见的,只是已不再似巨灵神那般黑黝黝的矗立,反被那山间的青翠占了主动,率先抢入了我的眼角。而后是一缕细风,喜滋滋的溜进了房间里,搅拌了一些湿漉漉的泥土的气味,徘徊了一阵后便离去了,只是在它离去前,居然偷走了我挂在窗前的一点烦闷。
也许是春意使然吧,这颗心时常有着些许的悸动,我也会把它叫做浮躁。我一直都在想,假如我真的可以不计浮华,静心听禅,是否也会达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野鹤境界。好似一眼就敛尽星辰,一曲便唱断弱水,一心能觑透万物,一笔可临摹琼宇。我道是真应了古人嘴中的“羽化成仙”了。所以在悸动之时,仍想着如何去保持平和。后来一揣度,我也只是为了平和而去平和,是否有些“强己所难”了?
女友前几天也说我太过沉闷,总把一些事情看得过于平淡,她说很难在我的脸上找到欣喜若狂亦或悲痛不已的表情,酒后的疯癫自不必说,因为我虽爱饮,但也知道适量而止。这在女友的眼中始终都有些无法明白。起初她把这些作为我的优点,她曾说过喜欢我的这种“出尘”,我则笑而摇头的反问:“出尘岂不成了和尚?你不怕么?”她摇头说不怕。可如今她的感觉是真有些怕了,因为我有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是一种可怕的冷漠,虽然我并不这么认为,而她却直言为“冷漠”二字。甚至她病倒在榻上,我把白粥与蛋糕递到她手中的时候,她那不会说谎的眼睛,也依然会道出我的冷漠。所以我有些心灰。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原来我所谓的“不问世事”当中,也有着可一击毙命的软肋。
四月飞烟,一如我的心情——平静的空气里,悠然的响起了一枝竹笛。它回旋荡漾开来,而后再次的回旋着,荡漾着。
我的心中似乎也有了回音,敲打在了鼓膜上,悸动着我的躯体。
夜深的时候,我总不能睡去,刻意的翻涌起思绪,来考虑一些人生之大理。在一切宁静的背后,恐惧也只是一小撮的鼓点,它来自于孤单与抑郁。即便可以听到女友微微的酣睡声,也没有打破这寂静的深邃。我曾在这样的情形下思考着自己,思考着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矛盾的结合体,思考着人生有着怎样的一种矛盾,也思考着生命是怎样的一种矛盾。久而久之就仿佛置身在了人生与生命之外。但我知道我其实逃不开,逃不开世俗的枷锁,逃不掉做人的烦恼。逃不掉,逃不掉……
突然我明白了为什么我会被女友说成是冷漠,原来如此。
四月飞烟,如玲珑的梦境。我想捕捉一点阳光,却又不是那么真切。
原来我所希望的平和,只是悲观的远离,或者说是逃避。逃得掉的是愧疚在心里的负担,逃不掉的是背负在肩上的包。所以我的“平和”里会有抑郁,会有孤独,会有恐惧。就像那飞烟中的阳光,抓在手里也不会感觉到那一朵一朵的温暖。
原来我所谓的“平和”居然让我如此的“累”。好吧,既然捉到了头脑中的混沌,我想我就不应该再放开手了。
四月飞烟,虚虚实实。那曾经想超脱世俗的我,仿佛已经随着飞烟而去。回过头,发现我依然站在阳台上,只是满眼的笑意里,多了更多的期盼。
呼吸突然变得不再沉重了。我抖了抖肩膀,那些背负在肩上的就让它继续背在肩上吧,而那些曾经埋葬在心底的愧疚也一并出来吧,待“飞烟”散尽,我们一起晒晒阳光。
飞烟融进了我的世界里,我在飞烟中看到的是:我的世界里不是只有我自己,曾有很多人匆匆而过,我惊讶于他们也存在于我的记忆里,又或许他人的世界里也有着我的足迹。
终于,飞烟散尽。我望见出去买早餐的女友正盈盈而归,她那每一屡的步子,都踏在我的目光中。我感到了真实——就是在这一刻,我感到了自己真真正正的放开了怀抱,那个一直在刻意追求着“平和”的我,一如四月飞烟,已经散尽。
我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