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的令人窒息，承欢殿内还能看到殷殷的血迹，浓郁的熏香还未散去，依稀还能辨出其药性和味道。
当苍穆辰回承欢殿时红珠早已断气，身上血迹斑斑，死状狼狈、凄惨。
艳眉是跟着苍穆辰一起来的，当她看到尸体时极为诧异。
敢在承欢殿明目张胆的杀人。
苍穆辰只淡淡的看了眼尸体便朝着殿内去了，脸上捕捉不到任何的表情。
旁人看不出可艳眉却知道，他心底到底有多紧张。进殿时她分明看到苍穆辰的步子凌乱和急促。
她跟在苍穆辰身边多年，何时见过他那般的着急。
她望着苍穆辰的背影，苦笑着。
苍穆辰，你的心终究是给了别人。
曾经那个为了她不顾一切的少年她终于彻底的失去了，离开了他五年，她还是失去了他。
她用五年的时间和太皇太后做交易，为她所用五年，她便能以艳眉的身份安之若素的呆在苍穆辰身边。
没人知道，她曾经就是太皇太后的细作，为了摆脱这个身份，她付出了多少代价。
她以为只要摆脱了这个身份，她便能回到苍穆辰的身边。
可她忘记了，人是会变的，心也是会变的。
“暗卫呢？为什么没人拦住他。”冰冷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着，他的目光落在严站的脸上，阴沉不定。
这几年来，暗卫都是由严站统领，皇宫各处都安插了人。可这次居然有人能从承欢殿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凤七夜掳走，更甚至会在承欢殿门口杀人，可想而知这些暗卫根本没有任何的用处。
当严站看到红珠的尸体时，他的面色已经很难看了，如今皇上开口，他更是无法交代。
他噗通的跪在地上，不做任何的辩驳：“属下失职，请皇上责罚。”
苍穆辰的眸光一沉：“守在承欢殿的三名暗卫每人一只手，下去领罚吧。”
严站恭敬的谢恩，不曾有半句辩解。
容妃是在他眼皮底下被劫走，人也是在他们眼皮底下被杀的。
每人一只手，这罚算是轻的，今日被劫走的是容妃，若下一次是皇上呢，他们也毫无察觉！
艳眉看的心惊，心更沉了。
暗卫培养不易，三名暗卫的手，就等于把这三个用了这么多年培养的心血彻底的舍弃了。
凤七夜在他心中原来已经这么重要了。
他的心底还有没有她的位置。
“派人去探一下边国驻扎的地方，查清楚苏寇翰在哪个帐篷。”苍穆辰冷寂的双眸不带一丝的温度。
不论被劫走的人是谁，敢在他眼皮底下劫人、杀人，他必让他付出十倍的代价。
且这熏香里显然有迷情药。
苍穆辰蓦地想起凤七夜在他身下承欢的媚态，百般妖娆，万般风情。
他的心被狠狠的拉扯着，如针刺，那痛逐渐的蔓延开来。
那一刻，他想要抛弃所有的部署，放弃所有的争夺，想要把这个女人珍藏在自己怀中，好好的守护，谁都不能染指。
“辰，你曾经许了眉儿一个天下，如今可曾还能兑现。你的心里可还有眉儿的位置。”艳眉肤若凝脂，微微闪烁的明眸若水潺潺，朱唇微抿，含着期盼，这样的神情任谁都不忍说不。
十二月的夜带着寒意渗透血液，夹杂着幽幽的冷，苍穆辰的双眸眯了眯：“自然兑现，朕曾说这天下除了眉儿没人能配与朕一起坐拥。任何女人都不配，凤七夜更不配！”他的目光依旧如最初那般坚定，然而却不再炽热。
艳眉的心凉了一半。
他的承诺不变，他的话依旧，可是心始终是变了。
“皇上，那凤七夜呢？”素来她从不在意他身边有多少女人，这几年，她看着他身边换了一个又一个女人，看着他与那些妃子在承欢殿夜夜缠绵，可是她不妒，唯独凤七夜，她嫉妒。
苍穆辰的面色沉了沉，片刻才淡淡的说：“她不过是一个棋子罢了，一个供朕发泄的女人。眉儿何必来问朕呢，这么多年来，朕在意的只有眉儿一个，始终陪伴着朕的也只有你。”他忽略自己心底说出这话时的异样，语气平静而坚定。
这个承诺是眉儿应得的。
他可以与她分享荣华富贵，可以与她分享天下。
艳姬淡淡的笑着，目光沉静：“眉儿知道了。难道皇上不想问眉儿为何没死吗？”她很了解苍穆辰，更了解他对女人的喜好，所以她不再追根问底，如果他紧追不舍只会让他厌弃。
即便得不到心，她也要拿到自己该得的，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就够了。
苍穆辰的目光终于落在她的脸上，许久才开口道：“只要你回来就好。我相信你。”说着便把她拥进怀里。
空气中的寒意被妆点了暖意。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就在承欢殿的窗棂后，苏寇翰扛着凤七夜并未离开。
他们两人就攀在窗棂上静静的看着他们。
承欢殿四周都是暗卫，他便是有通天的本事都无法在暗卫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人带走，所以他索性等着苍穆辰来，撤掉暗卫后再离开。
这一招险，却最最有用，而苍穆辰也没料到他会冒这样的险。
“夜儿，你可是听到了，苍穆辰不过是把你当做一枚棋子。这个男人只是利用你。”等苍穆辰离去，苏寇翰才扛着凤七夜离去。
凤七夜被扛在身上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
她静静的听着苍穆辰与艳眉的谈话，平静的平视着前方。
原来苍穆辰的眉儿没有死。
他的眉儿就是长这样的。
真漂亮！
怪不得他的心底只有这个女人。
她一直都知道，在苍穆辰眼中她不过是一颗棋子，对她最有利的棋子而已。
而她也知道自己不会爱上这个抱着目的利用自己的男人，她更知道，他们之间所有的缠绵都是发泄而已。
但是，当听到苍穆辰亲口说利用和棋子的时，她的心居然会泛起苦涩，那种无法言状的悲哀，丝丝的痛楚夹杂着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绝望。
不爱怎么会痛。
就如当初慕言的背叛，她迫切的渴望温暖，迫切的渴望家，所以对他毫无设防，当她死的那一刻，她是失望的，心也曾有过痛，可是却并不像如今这般清晰。
原来肉体的沉沦也会让心痛那么明显。
被人彻底的践踏后也是会痛的。
走出了皇宫，苏寇翰往凤七夜口中推入一枚黑色的小药丸。
片刻，她终于有了说话的力气。
“我是他的棋子，难道你不是在利用我吗。都是被利用，被谁利用又有什么关系呢。”凤七夜平静的说着。
苏寇翰看着这张过于平静的脸，胸口闪过窒息的闷痛。
凤七夜，你到底经历了多少的绝望和伤害才能如此坦然平静面对利用，面对被别人当做棋子都能如此的淡然。
“凤七夜，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利用过你，如果说以前对你是占有，但如今对你却是真真切切的心疼。你是该被人用命来守护的。你不该如此被人践踏。”苏寇翰不自觉的说着。这些话甚至没有经过他的大脑脱口而出。
他有他的使命，他的责任。
但是对这个女人，他想要放弃所有的责任和使命来保护。
她有让男人放弃一切的魔力。
凤七夜低低的笑着，冷笑道：“利用不利用都无关紧要，我不在乎。”
不在乎，还有什么能被伤害到呢。
她不在乎是否被当做棋子，也不在乎是否被利用，甚至不在乎是否被当做泄欲的工具，她这些都不在乎了，还有什么能伤到她的呢。
只是为何她明明知道不在乎，心却泛着痛楚和酸意。
苍穆辰的那些话如同魔咒般在她耳边回荡，一次又一次。
苏寇翰的眸光难辨，脸色深沉的看着凤七夜，心突突的跳着：“凤七夜，你记住，不论什么时候，不论是怎样的绝境，我都不会利用你。我可以利用任何人但是我苏寇翰绝对不会利用自己心爱的女人。”
承诺，从未有过的坚定。
或许凤七夜的那一抹无所谓让他义无反顾的想要保护她。
那样坚定，那样决然的神情不该是一个女人脸上该有的。
在以后的时过境迁之后，他彻底的失去了凤七夜之后才明白，他早已输了，输在比苍穆辰晚遇到她，输在他把人命当草芥。
凤七夜只漠然的看着他，于他这样信誓旦旦的承诺没有一丝的悸动。
她能感觉到那迷情的药性在一点点的发作，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骚动。
她极力的克制着。
倏的，她低声笑了起来。
她到底要在这药上栽多少了，同样的手段居然对她有效，她到底不济到何种程度了。
“苏寇翰，你把我掳出宫的目的是什么。”凤七夜酡红着脸，神色已有了一丝的不自然。
她决计不会可笑的以为苏寇翰把她掳走的目的是用她来威胁苍穆辰，毕竟他不是那么天真的人。
“把你留在我身边，成为我的女人。”苏寇翰回答的理所当然。
他的认知里，他喜欢的人，他喜欢的东西必须成为他的。
“你的女人？用下药这样的手段让我成为你的女人？”凤七夜嘲讽的笑道。
“在我们边国，弟能承兄的女人，儿能承父的女人，只要那个男人把女人夺过来，曾经她属于过谁都不重要......”
“不需要心甘情愿？”凤七夜骤然的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苏寇翰一愣，片刻才反应过来，他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争夺都是男人的事情，但凡从别人手中把女人夺来了，没有女人说过不愿意。
“心甘情愿？那这一次我就等你心甘情愿。”
凤七夜蹙紧的眉终于松懈了，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等的就是这句话。
“解药！”她几乎快压制不住体内的骚动，血红的双眸紧迫的盯着苏寇翰。
苏寇翰欣赏的看着她，眼底有着赞赏。
这药就算是意志力极强的人都无法克制这么久，她居然能克制这么久。
单单这样的意志力也足够让她做他的女人了。
他掏出解药塞在凤七夜的嘴里，笑道：“我只给你迷情药的解药，你就安分的留在我身边吧，别妄想离开。”
如今她连寻常女子都不如，除了说话的力气，她就连走几步的力气都没有。
“我累了！”解了迷情药，她便再也不愿与他多做纠缠，毫不留情的下逐客令，甚至忘记了这是在他的地盘。
苏寇翰朗声的笑着。
他便是欣赏这样的凤七夜。
嚣张，张狂，目中无人。
这样的女人才有让男人征服的欲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