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小杞手足无措的看了大卫一眼,嘀咕说:“太多人了。”
然后小小的身子自觉躲到大卫的背后,纠结了一下,伸出手紧紧攥住大卫的衣服,就像一条小尾巴一样紧紧跟在他身后。大卫走在前面,人群在他前面分开,再在箫小杞身后合拢,尽管还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箫小杞被大卫护在身后,顿时轻松了不少。
大卫的大衣虽然宽大,被箫小杞拽着,看到大卫瘦削的后背,他的手插在口袋里,直挺挺的背脊,总是皱着眉看着挤到他身边的人,但又要保持着绅士的风度礼貌地对每一个撞到他的人都点头示意没关系,箫小杞把脸往大卫的后背凑了凑,闻到属于他的淡淡的植物的青涩味道,她吸了吸鼻子眯眯眼睛。
“到了。”大卫停下步子,半转过身子低头看着箫小杞。
“啊?”箫小杞抬起头,有些迷糊的看了大卫一眼,转眼看到圣母百花大教堂雄伟的大门,点了点头,“哦,你要进去吗?”
大卫往旁边让了让:“我在后面跟着,你在前面,可以看任何你喜欢的部分。”
教堂里的人挤得要溢出来,耳畔能听到好几种语言,德语,英语,法语,中文,韩语,哦,还有箫小杞最近新学的一点西班牙语。
箫小杞想要到上钟塔看看,据说是由大画家乔托设计并监工,大卫刚才走了一段路,有了些心得了,他跟在后面,用手小心地环着箫小杞,避免有人把他们挤开,并不时地俯首在箫小杞的耳边跟她讲解教堂的尖拱设计。
箫小杞含糊地答应几声,有些不太适应地垂了垂脸,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了一所由铜栏杆围着的铜门,大卫在后面慢悠悠解说道:“这里是圣约翰洗礼堂,7世纪即已建成,11世纪改建成现在的模样,为白色八角形罗曼式建筑,佛罗伦萨的孩童均在此受洗,包括但丁,马基雅弗利等名人,洗礼堂三扇铜门上刻有《旧约》故事的青铜浮雕,其中二扇为吉贝尔蒂所作,被米开朗基罗赞为‘天国之门’。”
他往四周看了看,果然在铜门上发现了一些浮雕,突然就从后面伸出手来,指着说:“应该就是这个了。”
箫小杞正低头发着呆,大卫说的什么她都听不懂,突然从脸侧伸出了一只手出来,她尖叫了一声,大幅度的退了一步,撞进大卫怀里:“你,你干嘛突然吓人!”
大卫嗤笑一声,扶了扶箫小杞,“是因为你不认真听我说话。”
箫小杞扭过头,怒瞪了一眼大卫。
再去看了一下钟楼,两人出了圣母百花大教堂,不远处就是乌菲齐美术馆,乌菲齐宫曾作过政务厅,政务厅的意大利文为uffizi,因此名为乌菲齐美术馆。以收藏欧洲文艺复兴时期和其他各画派代表人物如达·芬奇、米开朗基罗、拉斐尔、丁托列托、伦勃朗、鲁本斯、凡·代克等作品而驰名,并藏有古希腊、罗马的雕塑作品,而对于艺术爱好者来说,乌菲兹美术馆无疑是这座“鲜花之城”中的最为瑰丽的奇葩,但那里的人更加的多,如果挤进去恐怕又会是一场苦战。
“想去那儿?”箫小杞顺着大卫的目光看过去,“乌菲齐美术馆?”
大卫扭头看着箫小杞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是主人答应要给梳毛的小狗一样,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失态了,一只手放在唇边掩饰地轻咳嗽一声,“你希望去吗小姐?我对此并没有多大的意见,现在轮到小姐你做主。”
那一句“its,your,turn。”声调低沉,冰冷的英腔让人忍不住地想起伦敦阴雨犹豫的天气。
犯规!
“好吧,反正也来了。”箫小杞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道。
大卫个子高,力气也不小,箫小杞跟在他背后,感觉很轻易的就挤进似乎已经没有空隙的展厅里,但是挤进去反而更难受。
箫小杞觉得周围全是人,推推搡搡的根本不用迈动脚步都被推着往前走,她的脸死死贴在大卫的后背,后面的人也死死挤着她,似乎把前面的人都挤成肉饼自己就可以成功的站在最前的一排独占那一副画。
好后悔进来……箫小杞深吸了一口气,觉得空气都凝住了,胸腔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整个人眼前都发黑了,她抬头看了看周围,都是别人的肩膀,再抬头看看脑袋上的穹顶,觉得空气似乎不太够用了……好想出去,她现在总算是体会到一把中国春运的感觉了。
大卫不耐烦地皱着眉毛,这么多人挤来挤去让他脾气很不好,他的脚不知道被谁踩了一脚,肩膀撞上别人的,他感觉到背后箫小杞越贴越紧,似乎要粘到自己身上了,他都能想到她小小一团被挤变形了死死靠在自己身上的样子,突然就很想笑。
他把手伸到背后,握住箫小杞的肩膀,自己转了个身,箫小杞愣了一下,感觉到大卫转过身来,她的脸从后背贴到了大卫的胸膛,能感觉到他呼吸时浮动的频率。
大卫把箫小杞抱在怀里,伸手护住她,把她围在自己胸前的一片空间里。
这样不能走路……
箫小杞挪了挪步子,也转过了身子,后背靠着大卫的胸膛,看着他稍稍打着胳膊,给她圈出一片小小的空间,心里突然暖暖的,满足的整个人都要融化了。
两个人被挤得靠近了画作的栏杆边,也不管到底是谁的作品了,匆匆瞟了几眼,大概看出了到底画的是什么,大卫也有点后悔进来了,经过两人协商之后,决定离开了。
出了乌菲齐美术馆,箫小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灵魂都有一半顺着喉咙被挤出去了,清澈的空气灌进肺里,才让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点。
大卫的一只手还环着箫小杞的腰,另一只手提着箫小杞的红背包,里头哐哐当当地响,不知装了些什么。
“我再也不要来这里了。”箫小杞捏了捏鼻子,她脸蛋红扑扑的、满脸的困倦,似乎被挤得全身力气都没有了,“太可怕了,一旦进去就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