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中午，阳光照射在山道上，使树木的影子显得格外清晰，此时是中午11点15分。
夜悦尘坐在出租车上看着前方，他漂亮的额头如今已经有了微微薄汗。
仕尔云中学在城市的深郊区，开车回家至少需要六个小时。
可是在马上进入繁华市区时，前方不知为什么发生了车祸，唯一可以回家的一条道路被封。
是巧合吗，还是故意有人使诈？
夜悦尘已经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可是前方仍然没有要开通的迹象。他被逼无奈，拿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电话。
下午 6点20分。
正在睡觉的包子突然心脏狂跳，它在被窝里抬起头来，狐疑地看向窗外。
已经下午了，这说明主人已经回到家了才对。
它睡意全无，转头看向双眼麻木的宫艾藤，深深叹了口气，这丫头的接受能力还真差，连自己都黯然接受了被主人抛弃的事实，她居然还没缓过来。
宫艾藤正想着蓝颜尾一事，看到包子满脸痛惜地看着自己，没理它。
包子撇撇嘴巴，捂着饿得“咕噜咕噜”叫的肚子，打开门向厨房寻找食物。
可是它刚从厨房出来，便看见箫文博轻手轻脚地出了家门。
它耳朵抖了抖，连忙爬上阳台窗户，便看到一辆黑色奥迪汽车，再仔细看，里面隐隐约约有一名少女。
它“啊”的一声，奔向宫艾藤的房间。
太阳马上就要落山，最后一片红色晚霞也快消失在天边。此时是傍晚7点零8分。
夜悦尘站在出租车前面，把自己的手机放进口袋，微风吹起他的刘海，因有薄汗的额头感受到一丝冷意。
就在前一分钟，出租车里的司机被不知哪里射进来的麻醉针射中，深陷昏迷之中。
他心里的猜想渐渐成形，中伏了。
“好巧呢，夜悦尘，天已经快要黑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还没回家吗？”
他寻声望去，一辆黑色奥迪停靠在面前，一身黑色紧身服的童可可走下车，双手抱胸倚靠在车旁，笑意盈盈地看着对面。
夜悦尘神色淡然，眼睛平静地扫过两人，才道：“你们在这里拦住我想干什么？”
“怎么会是我们拦住你呢。”童可可拂过耳边的头发，一边微笑一边诚恳地说道，“是你自己堵车堵到现在，我们不过是想接你回家。”
“堵车？”夜悦尘不置可否地笑笑，“想必这个堵车一定是人为的吧。”
童可可挑挑眉毛，算是默认。
夜悦尘双眸渐渐沉下去，淡淡地道：“叫箫文博出来。”
童可可一愣，随即笑靥如花：“你果然知道箫文博是我们的人了，不过这样也好，我也想看看，你们两个到底谁更厉害些。”
气氛开始紧张，奥迪车门摇晃了一下。
“夜悦尘，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Angel的人的？”箫文博从车里走出来，面色沉静地盯着面前的男孩儿，压抑着胸口里呼之欲出的紧张与无奈感。
“是在仕尔云中学你与宫艾藤吵架的时候。”夜悦尘笑道，眼睛望着对面的男孩儿有一瞬间的难过，“宫艾藤因为和你打架，被关进小黑屋，之后我本想去救她出来，可是却看到童可可。我便一路跟踪，正巧看到洗完澡的你正与宫艾藤对峙，那时我看见你睡衣没有遮挡的地方，有一个天使标记的纹身。”
箫文博神色变了变，紧握的手掌已经冒出汗，他淡淡地道：“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了我是宫艾藤身边的卧底？”
“不。”夜悦尘望了望已经渐渐黑下来的天空，扯出一个笑容，“那个时候，我只是怀疑你，因为当时我想，作为警察的儿子，你不可能会加入那种组织。”
“那，为什么没有立刻揭发我？”
“因为我不确定Angel组织在仕尔云里有多少人，所以我装作不知道。之后认识了凌燕老师，那段时间我本来想说的，可是我还是犹豫了。”
夜悦尘望着箫文博的眼许久，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眼睛似望向远方。
“因为跟你相处的这几个月，我发现你并没有恶意，而且你一直在帮助宫艾藤。有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我们两个很像，所以，我宁愿相信你是正义的一方。”
箫文博勉强一笑：“你……不了解我，夜悦尘，你不了解我。”
“宫艾藤愿意把你当成好朋友，这足以证明她对你的信任。”
“你说够了吧。”童可可原本安适的脸不知因为想到什么，开始显露不耐和杀意，“你想用心理战动摇我们成员？做梦！”
她举起手中的枪，瞄准夜悦尘扣下扳机。
箫文博一惊，连忙大喊：“等一下！”
危险的导火索，终于被点燃。
而同时知道夜悦尘有麻烦的，还有市中心的包子。
它看到奥迪里坐着童可可，又看见走向童可可的箫文博，包子的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它迅速窜入宫艾藤怀里，“叽里咕噜”大叫。
宫艾藤正在发呆，突然被包子猛地一撞，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见周围没人便开口大骂：“瞎跑什么？小心我把你扔到鸡窝里去！”
包子哪有空去理会宫艾藤的威胁，它在她怀里上下乱跳，手指向阳台，毛都奓开了。
宫艾藤皱皱眉，看包子这样子像是有什么着急事，她站起身来走向阳台，低头一看，楼下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包子以为宫艾藤也会像自己一样吓得连忙喊救兵，可是见她转过头后鄙视地望着自己，这才感觉到宫艾藤的神态不太对。它急忙跳上了阳台，却看到楼下人去楼空，心里咯噔一下暗叫糟。
“你不会是看到楼底的小母鼬吧。”宫艾藤斜眼，“包子啊，我不是跟你说，你现在还小，才两岁，等四岁了再谈恋爱吧。”
包子听后都快急哭了，这丫头说的是哪跟哪啊！
它快速跳下去，在屋里寻找一些可以代表天使的东西，转眼便看到客厅内放着一幅维纳斯的画像，立刻指着看向宫艾藤。
维纳斯？宫艾藤皱皱眉。
然后包子跑进厨房拿出一个鸡蛋，意思就是维纳斯的儿子！儿子！
鸡下的蛋？维纳斯？宫艾藤一脸黑线：“你不会是说维纳斯的……孩子吧。”
包子大喜，这丫头开窍了！
“维纳斯的孩子就是丘比特，丘比特是天使。”宫艾藤笑道，“难道你看到长得像天使的小美鼬了？”
包子一听差点被她气得吐血，它怎么忘了这丫头思维跟主人的完全不一样。
不过看着包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宫艾藤倒是认真起来，这宠物从小被夜悦尘教导，大脑几乎逆天了，它这样子肯定有目的。
她仔细理了一遍包子刚才的动静，先是阳台，它一定在阳台上看到了什么，然后是天使，它看到了天使，可天使这个词怎么这么熟悉呢？宫艾藤想到这里突然一愣，眼睛瞄向它：“你……不会看到童可可了吧。”
处在绝望边缘的包子一听，狂点头。
宫艾藤意识到这一点，全身猛地一僵，汗毛都竖起来了。
02
“去吧，夜悦尘，去地狱这个墓地。”童可可勾起左唇，眼睛半眯瞄准目标，扣下扳机。
时间停止，夜悦尘在千钧一发之际，快速转身，身子下压险险躲过子弹。
双方对峙，大脑在不停地旋转。
童可可的手枪有微瞄的功能，所以夜悦尘唯一能做的只是躲到汽车后边，他蹲下来，纤细的身子似蕴含着一股力量，在危险来临之际爆发出的速度，很有经验地躲过了两次危机。
“奇怪。”童可可拿着手枪慢慢往前逼近，朝箫文博道，“夜悦尘究竟是什么身份，看他的速度应该是接受过正规训练才对。”
此刻，夜悦尘死死咬着牙暗自着急，父亲的救援还没有来，他必须想办法摆脱童可可。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
“夜悦尘！接着！”
一把精致的手枪以弧线形式掉落在夜悦尘脚下。
命运的天平开始倾斜。
童可可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看向箫文博，双脸因气愤而变得通红：“你——你竟然把手枪给他！”
箫文博缓缓放下胳膊，脸上是淡漠的神情，一双漆黑的瞳孔望着她：“我只是，不想让他这么轻易被你杀死而已。”
“回去再找你算账！”童可可虽气愤，但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她迅速躲在自己汽车后面。
拿起手枪，夜悦尘露出轻蔑的一笑，他望了一眼箫文博表示感激，在军队里自己的射击技术可是第一名，童可可，你的死期到了。
“砰——”
一位天使般洁净的女孩儿，一位温柔俊朗的少年。
两人同时开枪，实力几乎相当。
“哗啦——”
双方的汽车玻璃因受不住子弹的攻势已经全部碎掉。
夜悦尘来不及回避，子弹已经剩下了三颗，只能用胳膊挡在眼前。
“刺啦——”意料之中的伤痛，左胳膊因碎片划伤了几道伤口，他没有时间处理疼痛的手臂，只得快速后退。
烟雾朦胧中，童可可突然露出笑容。
她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在夜悦尘还没来得及回身开枪的那一刻，迅速跑到夜悦尘面前的出租车旁，打开车门加大油门快速往后倒。
夜悦尘猛地一惊，他没想到童可可竟然如此大胆，于是连忙站起身向车内开枪。
汽车快速向他撞来，他步步后退，可是他自己都忘了，仕尔云中学处于郊区，所以这段路是在山崖上面。
他脚下一空，只觉得心里陡然一惊。
有什么东西在夜悦尘的眼前一晃，他想伸手去抓住它，可手中却空空如也。
他的耳边全部都是风呼啸的声音。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身后就是悬崖，可是已经晚了，他只来得及看到童可可得意的笑脸。
“夜——悦——尘！”一声尖叫！宫艾藤坐着萧柏寒的警车来到悬崖边上的那一刻，眼睁睁地望着夜悦尘像断了线的风筝，向下坠落。
一时间，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她已经没有时间去追问箫文博究竟是怎么回事，只凭着最后一点理智打开车门朝悬崖边上跑去。
是梦吗？一定是梦！
她得知童可可在附近后便通知了箫文博的父亲，而那时箫文博已经不见踪迹。
他们顺着仕尔云中学的道路仔细寻找，却看到了这一幕。
人生，为何如此不公……
箫文博也没有想到夜悦尘会坠崖，正惊讶之际，便看到宫艾藤从远处跑来，心下不由得一呆，宫艾藤怎么会来到这里？！他脸色立即如死灰一般，顿时惊得满头大汗。他刚要过去却被一人挡住，他猛地向面前人挥过去一拳，冷冷地道：“滚开！”
童可可看了远处的悬崖一眼，在心里默默地思索了一会儿，这悬崖虽不陡峭，但足以让夜悦尘摔掉半条命，更何况他现在胳膊受伤行动不便。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心中一松，朝箫文博道：“没有一颗铁石心肠，是不可能战胜敌人的！”
“童——可——可！”箫文博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用不着你来教导我！”他反手一拳毫不客气地挥过去，硬是将她逼得退后了一米。
“箫文博，你给我搞清楚你到底站在哪一边！”童可可有些惊讶，他竟然真的会对自己动手，不由得语气尖锐地恨声道，“你这么帮他们，难道没有想过，如果你就这么背叛了组织的话，不只是你，连你的家人都会重演当年蓝颜尾的那一幕。”
一句话让箫文博顿住。
自己也会重演蓝颜尾灭门惨案？箫文博已经说不出话来，因为他想起当时录像带里蓝颜尾无奈而悲凉的眼神。
他缓缓回头，只见宫艾藤趴在悬崖边，一声一声喊着夜悦尘的名字。
他虽然不知道宫艾藤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的身份终究被她知道了，她会怎么做？骂他？打他？甚至会不会杀了自己？
烟雾沸腾里，有人冷笑道：“你们在干什么？窝里斗吗？”
此语一出，箫文博全身一颤，脸色又白了几分。
父亲？父亲怎么会来？
他慢慢回过头，甚至连眼神都在颤抖。
萧柏寒走下警车没有看任何人，他的目光，第一眼投在了箫文博身上。
我的儿子，自己竟然未曾想到，一心想要绳之于法的Angel成员里竟然有你。
“叔叔！叔叔！求你！救人要紧！”宫艾藤扭过头大喊，泪水慢慢拂过脸颊，心中只一次次默念：夜悦尘，求你不能死。
你是无辜的。
你本来可以不用接触这一切事情，你本来有更好的生活，更好的前途去走，不要因为我，断了你整个人生之路。
所以我不能让你死。
包子此时已经跳了下去，它小小的身子很快消失在树林中。
“可能，来不及了。”萧柏寒没有再看箫文博，转过头走过去，看向蜿蜒的岩石，下边是一望无际的树木。
“我要去找他。”宫艾藤连忙蹲下来想要跳到下边一颗凸起的岩石上。
“我下去！”萧柏寒走过去拉住宫艾藤想要跳下悬崖的身子，眼里闪着亮光，“我练过攀岩，我会找到他的。”说完，他弯下腰紧紧鞋带跳下去。
宫艾藤调整自己的呼吸，静静地立在山崖边等待，她看着消失在绿色中的萧柏寒，眼中流露出焦急与企盼。
“宫……”有人走过来叫她。
“走开！”直到此时，她才转过身，整个人也从紧张慢慢变得怒火中烧。
箫文博面色难看地僵在那里。
“你是谁？”宫艾藤转身，杀气弥漫，她红着眼睛望着面前的人。
箫文博此刻的感觉就仿佛天上一颗巨石狠狠压下来，让他都无法喘息。
“我问你！你是谁？”宫艾藤伸手指着箫文博，双眸已经不似以前那般星光灿烂，她使劲憋住眼眶里的泪水，握紧拳头压抑住自己内心深处的失望，“你不是箫文博对不对！”
箫文博指尖有些微颤。
宫艾藤红着眼睛，却突然闻见一股熟悉的药香，自前方空气中飘浮而来。
这药味十分熟悉。
她抬起头果然见到童可可站在身后，纤细的身影背对夕阳，让宫艾藤恍惚了一下，微眯着眼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的嘴角扬起个嘲弄的笑容。
宫艾藤冲了过去。
“砰——”童可可没想到她会冲过来，猛地被她一撞差点倒在地下。
“住手！宫艾藤！”箫文博一惊。
童可可触犯自己底线了！所以她一定要报仇！
她和她的仇！彻底结下了！
“想杀我？做梦！”童可可抓住那尖锐的指尖与宫艾藤拼着力气。
“童可可……你一次又一次陷害我，究竟为什么？”宫艾藤咬着牙，伸手向童可可的脖颈袭去。
“上次在树林里，你就是用指甲割破绳子的吧……”童可可冷笑，在抵抗住宫艾藤手掌的同时，她的袖间飘过一丝药香。
来不及闪躲的宫艾藤闻到之后，只觉力气有些松懈。
天已经完全漆黑，萧柏寒气喘吁吁地跳到一块平整的岩石上，看看时间已经八点一刻。
“糟了。”他抬眼望着远方，想起自己不该如此鲁莽跳下来，上边有Angel组织的人，如果儿子与宫艾藤遭遇不测，夜悦尘又没有找到，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他念头尚未转完，远处突然想起一片风声，周围树木摇晃，萧柏寒大惊，听声音不像是一个人，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听到一朗声低喝：
“我一个上校军衔，救个儿子都心跳到嗓子眼了！这是什么世道！”
03
微风吹过树叶传来沙沙声，灰尘伴随着空气缓缓上升，视线一片模糊。
夜悦尘满脸灰尘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手臂正被一个人细细包扎着。
“年少轻狂，流血受伤！”
声音响亮得如唱军歌，在树林中缓缓流过。
一名身穿军绿色上衣的男人怒气勃发地在夜悦尘身边来回踱步，时不时手指着上方一顿骂。他皮肤有些黝黑，强壮的身材，只是英挺的眉毛让全身拥有一股强烈的煞气。
夜宏成，装甲侦查三连连长，夜悦尘的父亲。
“多英雄！多逞能！”他叉着腰一脸怒气，咬着牙瞅着坐在石头上一声不吭的夜悦尘，“连我手里的兵都不敢跳悬崖，你却给了我一个惊喜，儿子啊，你真是会给我争光……”
“报告连长！”夜宏成的话还没说完，一位身穿军服的黝黑小伙子拽着一穿着警服的男人来到他面前，“在三点钟方向发现了一名警察人员。”
“警察？”夜宏成一愣，斜眼瞄过去。
萧柏寒看着面前这位军长，轻咳一声缓解一下气氛，走到他面前笑得云淡风轻：“我是刑警队队长官萧柏寒，您是？”
夜宏成再愣：“队长？”
萧柏寒叹气解释：“我本在追击Angel组织成员，却不料这个少年掉下了悬崖，所以就下来寻找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