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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再见了,姚妈。

本该是充满喜悦与祝福的晨会现场,突然陷入到一片混乱当中。姚妈茫然地望着周围的景致,像是受到了强烈的惊吓一样,疯狂地想要挣脱方未艾的怀抱,冲出这在她看来极其诡异的校园。她那疯狂的举动,让周围的老师和同学都吓了一跳,可就在姚妈挣扎不休的时候,突然,她两眼一黑昏了过去,整个人软软地瘫倒在了方未艾的怀里。

老师纷纷围了上来,宁然要将姚妈送去医院,幸好韩羽飞当机立断,他想也不想地扯了个借口:“姚妈应该是低血糖了,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老师,我们先送她去医务室休息一下就好。大家不用担心。”

说完,韩羽飞背起姚妈,拉着方未艾快步离开操场,一路小跑到了学校一楼的医务室。因为姚妈体质特殊,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她变成15岁的事实,所以韩羽飞又找了个借口支开了医务室的值班老师。再然后,他将姚妈轻轻地放在病床上,这才转身望向方未艾:

“小艾,你不要太担心,我外婆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几分钟之后她就会清醒过来。不过到时候,咱们得想好说辞,怎么样向她解释时间一下子跳过了三十年……小艾?”

他挑了挑眉,再次呼唤方未艾的名字。紧跟在他身后的少女,此时像失了魂一样地站在那里,她的表情是那样无助,她的眼里噙着盈盈泪光,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病床上的亲人。

当姚妈问出“你是谁?”的那一刹,方未艾的世界像是突然间崩裂了,她只觉得胸膛里一阵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一般。本该是全世界最疼爱她的妈妈,却不再记得她,连同曾经那些闹脾气的、不愉快的争吵,连同曾经那么多开心的、欢乐的日子,一齐被妈妈忘却。从今往后,她不再是妈妈怀里的瑰宝,而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只要想到这一点,胸口的酸痛就让方未艾难以呼吸。遇到再大的困难,也会隐忍着泪水、努力笑着面对的她,此时却再也不能伪装坚强,无法抑制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沿着她的面颊滑落,打湿了她的衣领。

“小艾,你听我说,”韩羽飞伸出手,握紧她的肩膀,那双深沉的黑眸牢牢锁定了她,“不要放弃,总有办法解决的,好吗?我向你保证,你不会失去你的妈妈,绝对不会!”

沉稳而坚定的承诺,肩膀传来温柔却又坚定的力量,将方未艾拉回了现实。少女狠狠地点了点头,抬起手背拭去了眼角的泪珠,像是回应韩羽飞,更像是对自己大声宣布:“嗯!一定有办法!”

说着,方未艾赶忙拿起了电话,拨打爸爸方胜军的电话,想询问解药的情况。可耳中却只传来“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声音,完全无法接通。这让她心急如焚,更加焦躁。还是韩羽飞柔声劝慰:“小艾,你先别着急,我们一件事情一件事情解决。”

他回头看了病床上的姚妈一眼,然后走开几步,拉着方未艾走到医务室的门外,压低声音继续说下去:“一会儿姚妈醒了,咱们先要向她解释时间的问题,让她不要害怕周围的环境。我建议,就用当初对外婆的那套说辞,就说是她发生了意外事故,为了救治她的伤势,将她冷冻到了三十年后。现在她的病症已经痊愈,而我们是她的亲戚,将负责照顾她的起居饮食。”

“这……不能说实话吗?”方未艾急切地问。

韩羽飞为难地摇了摇头:“她现在的记忆已经回到了15岁的状态,你没法让她相信自己有这么大的一个女儿。相信我,‘重病被冷冻’这个说辞,是最容易让她接受的了。”

就在方未艾犹豫的这一刹,突然,房间里传来“咔嚓”一声响。两人循声望去,只见姚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她竟然从窗口爬了出去。两人想也不想,赶忙追上,却见姚妈慌不择路地奔跑着,跑进了体育馆旁边的死胡同。无路可走的她慌张地转过身,戒备地望着猛追而来的少年少女。

“让我跟她说吧。”方未艾轻声对身侧的朋友说。韩羽飞点了点头,停下了脚步。只见方未艾举起了双手,表露自己毫无敌意,她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向小巷,温柔地向姚妈叙述:

“你好,我知道你不认识我,我也知道这周围的一切看上去都很不一样,这让你很惊慌,但请你不要害怕,请你听我说下去。”

姚妈的眼里仍然写满了戒备,但她没有再奔跑躲藏,而是凝视着方未艾,疑惑地问:“这究竟是哪里?你是谁?”

“我是……”方未艾的眼神暗淡了一下,她扬起嘴角,勾勒出落寞的笑容。她轻轻地走到姚妈的面前,向对方柔声诉说,“我叫方未艾,是你的朋友。请你听我说,姚芳,事实上你已经沉睡了三十年……”

眼看姚妈露出了惊诧的表情,方未艾正要按照韩羽飞先前教她的说辞,向姚妈解释时间流逝、世界变化的问题。就在这时,突然间,头顶上传来“哐当”一声,紧接着,就是韩羽飞大声呼喊:

“小心!”

方未艾下意识地抬起头去,只见就在她和姚妈站立的位置的上方,一只篮球从体育馆里飞了出来,砸碎了四楼的玻璃窗。碎裂的玻璃纷纷扬扬地落下,冲她们直袭而来。意外发生得太快,方未艾根本来不及跑出危险区域,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她眼前突然一黑——

姚妈想也不想地伸出双臂,将方未艾揽在了自己的怀里,她用自己的身体,为女儿遮挡那些纷纷坠落的玻璃碎片。

明明是几秒钟的时间,但在方未艾的感受里,却像是几分钟那么漫长。她可以清晰地听见,碎玻璃摔落在地,发出细碎的声响。她震惊地瞪大眼,望向面前那个忘却了自己、却仍然守护着自己的人。

紧接着,姚妈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方未艾赶忙伸手扶住她,却摸到了一手暖热的液体。她定睛一看,满手的腥红。这让她全身都战栗起来,惊慌地抱住了对方的身体:

“妈!你别吓我,妈!”

医院的急诊室外,方未艾与韩羽飞焦急地等待着。就在这时,一个拖着行李箱、穿着白大褂,显得风尘仆仆的男人,冲进了医院惨白的走廊。看见他的那一刹,方未艾惊讶地呼唤出声:“老爸?”

“艾艾,到底怎么了?”方胜军快步走来,此时的他脸色苍白,胡子拉碴,显得无比憔悴,“reborn的解药刚一做好,我就飞回来找你们,学校却说你进了医院,究竟怎么了?你妈出什么事了?”

“我们站在体育馆外面说话,楼上的篮球撞破了玻璃……老妈、老妈是为了保护我,才被玻璃砸到的……”方未艾的眼眶通红,颤抖着陈述。

就在这时,急诊室的房门被推开,医生走了出来。他们慌忙围上,只听医生说:“玻璃碎片扎进了病人的后脑,好在只是皮外伤。我们已经清理了伤口,也为病人进行了止血,没有什么大碍,可以直接出院了。”

大家这才舒了一口气,赶紧冲进屋里查看姚妈的状况。只见头上裹着纱布的少女,正茫然地坐在椅子上,一双水亮亮的大眼睛,看着走进来的几个人。

看见受伤的老妈,方未艾的鼻头顿时又酸了,她用颤抖的声音说:“太、太好了!你没事,谢天谢地。”

失去记忆、全然回到少女模式的姚妈,眨巴眨巴着大眼睛,微微疑惑地回答:“不用谢我。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想也没想就扑上去了……对了,你说你叫方未艾是吧?我们以前认识吗?”

“认识。”方未艾扬起嘴角,轻声做出肯定的答案。下一秒,她走上前,用双臂环住了老妈,柔声诉说,“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子,我都认识你。你永远是我最亲最爱的人。”

被拥抱了的姚妈,露出更加疑惑的表情。这时,方爸爸走上前,他从口袋掏出了那瓶小心保护的药水,轻轻递给姚妈,温柔地哄骗着她:“乖,喝下这个。”

姚妈疑惑地打量对方,在看见那身白大褂的时候提问:“你是医生吗?”

“是的,”方爸爸温和地微笑,“你的专属医生。”

姚妈接过药瓶,将药水一口气喝光了。大家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解药起效。大约五分钟后,姚妈那双洁白无瑕的手,皮肤从紧致变得松弛,她的面容不再红润光泽,额头和眼角爬出细小的皱纹。无形而奇妙的魔法师,将面前青春靓丽的少女,变回了她应有的年龄。而姚妈眼中的那份茫然和疑惑,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笑意。她张开双臂,回拥自己的宝贝女儿,轻笑着说:

“艾艾,我回来了。”

喜悦的泪滴潸然落下,方未艾收紧了胳膊,将脸孔埋进了对方的颈窝里,微笑着回应:

“欢迎回来,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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