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夜陵闻言眉梢跳动几下,上前一步沉声道:“父皇,刚才皇兄也说这是传言,既然是传言,让儿臣怎么解释?儿臣相信景王妃的清白,所以一定还有其它奸细,至于调查,儿臣没有头绪。”
此言相当不善,皇上闻言龙颜变色:“大胆逆子,府内生出这么多事来,不思悔过,却推三阻四,还敢出言忤逆,真真太让朕失望了。”
皇上之前因传闻而生气,今天一见到景王就被顶撞,自然更生气,底下的大臣谁还敢哼声?
倒是太子正好得到机会,瞧着炎夜陵道:“皇弟,传言从来都是扑风捉影,依皇弟的意思,那景王妃不是畏罪自杀,那当然是另有隐情了,莫不是被他人害死的?”
炎夜陵看着炎夜清冷笑一声道:“皇兄如此关心臣弟的家事,让臣弟很是感动,景王妃之死确实是件大事,臣弟当然不会让她就这么白白的死了。”
“哦,那看来是有人逼她自杀?”太子炎夜清也是一笑,眼里带着讥讽。
“皇兄,臣弟在边境巡视,家中忽生如此不幸之事,臣弟当然不知,今天才还朝,皇兄不说安慰,倒反过来步步相逼,处处诘难,不知是何意思。”
炎夜陵说完,朝中大臣惊讶声起,这炎夜陵一向冷静过人,在朝中之事上亦是韬光养晦,从未与人争议过,今天言辞如此锋利,气势如此逼人,倒真是让人不敢小觑。
太子被他抢白得有些挂不住面子,尴尬地咳了咳道:“皇弟此言差矣,皇弟的事情当然该安慰才是,只是这景王妃事关赤炎国事,这自然高于家事了,为兄的又怕众人对皇弟议论纷纷,这也是对你的另一种好,皇弟不可误会才是,说起来,那景王妃畏罪一事,皇弟若不想说,倒也罢了,只是这景王府中还有奸细一事,皇弟不能不认吧?”
炎夜陵哼了一声:“皇兄对为弟可真是好啊。”
“那是自然,我们是兄弟嘛,还记得在景王府饮酒赏花时,我们兄弟其乐融融,那是多好的事情,若没有景王妃反赤教在前,北冥奸细在后,生出这么多事情来,我们兄弟哪里会生出这么多罅隙?是不是?让人看起来,倒是我这个当兄长的处处为难弟弟一般,可是若不说,到时候当真出了事情,吃亏的却是景王,或者是赤炎,这真是让为兄为难了。”
看着炎夜清的装模作样,炎夜陵不似往常打个哈哈就过去了,而是冷冷地道:“皇兄嘴上说着处处为臣弟着想,那不如帮臣弟将这件事情调查清楚,皇兄手段了得,能人无数,何必非得等臣弟回来一头雾水。”
“这可是怎么说的,我哪敢介入景王您的家事,也不好吧。”太子脸一红,没想到炎夜陵能如此直言不讳。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皇兄嘴上说的不敢,却哪件事情不是皇兄起头,就如今天,臣弟新丧王妃,事情未调查清楚,皇兄却直言就指责,无一点悲悯之意,还将事情说得冠冕堂皇,一切为臣弟着想,若当真为臣弟着想,倒该查清那传言出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空在朝堂上指责,于事何益?这哪点又是当兄长该做的事情?”炎夜陵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语气激动。
太子炎夜清没有想到他敢如此反击,一时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炎夜陵冷冷一笑道:“皇兄口口声声说那北冥奸细之事,却不知,这婚事又是谁牵的线,又是谁指的婚,为何到了出事时,只知道指责在下,而不是追根究底,想当初,那信鸽之事,本王还未查清,倒有谣言直接传到了皇宫,这个传信之人又是谁?为何不把他交出来,直接对斥,本王行得端做得正,不怕任何人也不怕任何考验。”
“你,皇弟息怒,在朝堂上这成什么样子。”太子炎夜清终于回过神,装腔作势地道:“你在父皇面前说这些,于礼不合吧。”
“礼?”炎夜清哈哈地笑了两声:“皇兄倒来和臣弟谈礼,只不知其一弟媳新丧,皇兄人不到场也罢,礼也未到,此举算是于礼相合吗?其二,朝堂上只知诘难,不排众议不爱护兄弟,此举算是于礼相合吗?其三,皇兄在父皇面前公然诽谤于臣弟,此举算是于礼相合吗?”
太子炎夜清半晌没说出话来。
赫连煜在众臣后面,听着两位兄弟的对话,瞧着同往常不一样的炎夜陵,心里有了小小的震惊,如此的炎夜陵他从未见过,显然他的失了方寸完全因为那个女人------楚狸,她在他心里的分量,怕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吧。
她若知道在他心里的分量这样重,也不会逃家,也不会从此在世间消失吧。
他嘴角含笑,也许炎夜陵他自己也不知道呢。
所以,两个人就可能这样错下去了。
他摇了摇头,对于可能会错过的两个人,他不想介入。对于这对兄弟的争吵,他也不想发表什么意见。
家是天家,他们兄弟的争吵也是天家的争吵,外人介入,只会坏事。
更何况,现在根本不是他这个外人该介入的时候。
两人对自己的拉拢争取,他不是知道,然而,有些事情,还不能太早下结论,至少他自己得明白。
皇上此时听到两个兄弟的对话,也是大怒:“成何体统,朝堂之上,两个兄弟吵成这个样子,还把朕放在眼里吗?退朝!”
皇上一甩龙袍,整个人气哼哼地走了下去,大臣们个个低头不敢吱声,待皇上走后,太子瞪了一眼炎夜陵,也甩袖子走了,炎夜陵看着太子的背影,眼底碾冰,周身散发着冷气,让人不敢近身。
赫连煜凝眸,想了想,没有近前。转身走了,他在考虑,要不要把今天炎夜陵在朝堂上的表情告诉给楚狸?
或者不告诉,对决定要离开的她也许是件好事,对炎夜陵也是一件好事。
或者,对所有人也是一件好事?
太后很快得知炎夜陵在朝上的表现,急急让人在武门前拦住了他。
太后见到炎夜陵的样子一下子眼睛湿润了:“孙儿,快近前,让祖母好好瞧瞧,我可怜的孙儿啊,你受苦了。”
老太后声音哽咽,拉着炎夜陵的手,哀叹连连。
炎夜陵见状打起精神道:“皇祖母,孙儿没事。”
“还说没事,瞧瞧你都瘦了,这才走几天啊,那边境的事情非得要你去,派谁去不成呢?”太后心疼孙子,伸手抚着他的头发:“瞧瞧,看着都老了,头发几天未梳了,这眼睛也红了,是不是好几天没睡觉了?”
“这几天都未睡,孙儿连夜赶路来着。”炎夜陵低着头道:“自从得知她的死讯,便一直往回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