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不是什么大毛病,可在这什么都没有的荒山野岭,却能要了人的性命。
刚开始的时候,苏雪尘神智还清醒,跟郑平开玩笑说,她是征服过珠峰的女汉子,小小发烧打不倒她,等好了,还要带着郑平下山。
可没多长时间,苏雪尘已经浑身酸软,烧的连眼皮都睁不开。
郑平心里着急,他现在和苏雪尘生死相依,苏雪尘要是出了问题,他也走不出这莽莽大山。
考虑了再三,郑平还是打算出去,找水,用物理降温的方法,先给苏雪尘降温再说。这么烧下去,人不烧糊涂才怪。
郑平甚至怀疑,苏雪尘是因为脱水,加上吹了冷风,精力消耗太大,才病倒的。
毕竟这上山两天多了,苏雪尘总共也没喝多少水。
就是郑平自己,也觉得有些饥渴。
木屋有个土灶,但铁锅已经破了个大洞,不过倒是有个脏兮兮的黄色搪瓷碗。
光看这搪瓷碗,就能猜到这木屋废弃有多长时间了。
叼着搪瓷碗,郑平收拾心情,慢悠悠的走出了木屋。
或许是有所感应还是怎的,苏雪尘昏沉之际,感觉到了郑平要离开一样,微微睁开一道缝隙,模糊看到幼小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门口。
“别走……”
以为郑平要离开自己,苏雪尘呢喃着呼唤了一声,声音却不如蚊子声来的大,身子一软,倒在了一边,再也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出了木屋,山风凛冽,天空有些低沉,似乎想变天了,郑平好歹有一身皮毛,倒也不觉得怎么冷,想了想,沿着山坳,向山下走去。
郑平也不知道哪里能找到水,只能靠一些粗浅的经验,比如山势走向,动物的道路等等。
特别是动物的道路,动物离不开水,每天都回去固定的水源喝水,久而久之,就会踩出独特的动物道路来。
沿着这些道路,往往都能找到水源。
不过郑平也不是老道的猎人,也瞧不出哪些痕迹是动物喝水时留下来的,往往几个凌乱脚印,可能就是随意留下来的。
走了一会儿,郑平还是停了下来,虽然一路上,他也会故意在地上蹭出明显的记号来,却也不敢走太远,怕找不到回去的道路。
望着萧瑟的树林,郑平突然发现,自己的方法可能是错误的。
自己习惯性的以人类的思维方式去找水,想的是怎么看山势,怎么借助动物的痕迹去找水,可完全忘记了,现在自己就是一只动物。
找水,是动物的本能,郑平不应该想着怎么通过动物去找水,而是该想想,作为一只动物,该怎么去找水。
可动物又该怎么找水呢?
郑平心下一片茫然,努力的回想着有关动物习性的一切介绍。
好半晌,郑平突然醒悟,自己还是习惯性的把问题想复杂了,动物找水就是一种本能,靠的就是嗅觉,听觉。
动物的听觉嗅觉,可是比人类灵敏上许多倍。
隔着几公里,动物都能闻到同类的气息,为什么不能用来找水呢?
这么想着,郑平也不走了,静下心来,去听。
风吹过树梢,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远处,不知是什么动物,发出了叫声。再安静,把这些杂乱的声音分离出去,郑平真的隐约听到了一些异动。
耸动鼻子,郑平发现,动物对气味的敏感强的过分,如果说人类的鼻子是个486老爷机,只能单线程处理一些气味信号的话,那么动物的鼻子就是几十核的超级计算机,可以对一个气味信号进行多层次的剖析,分离出有用的信号来。
刚开始的时候,郑平还有些不习惯,可渐渐的,却是熟悉了起来,通过对嗅觉的分析,他甚至能在脑海里模拟出气味的来源,扩散路线,那种感觉,十分的玄妙奇特。
空气中传来潮湿度不同的空气,郑平明显的感觉到,左前方的空气要更加潮湿一些,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腥味。
就是这个方向!
郑平睁开眼来,毫不犹豫的向左前方走了过去。
以前看报道说,山里的老猎人,可以通过鼻子闻,闻到水源在哪儿,当时不相信,现在郑平却信了。
以动物灵敏的嗅觉,可以清楚的感知到空气中潮湿度的细微变化,就好像指南针一样,清晰的指明了水汽凝聚的方向。
向着左前方走了将近小半个小时,约莫有一公里多的样子,钻出一片茂密的灌木丛,郑平突地眼前一亮。
在前方,出现了一条小溪,蜿蜒向下,水很清冽,哗哗直流,郑平出现的时候,正有一只叫不出名字的鸟儿,站在小溪中的石头上饮水,见到郑平出现,瞪着眼睛看了看,继续低头喝水。
既然是山里的溪水,肯定没有问题,郑平也是渴的不轻,顾不得那许多,兴奋的跳下了小溪,欢快的畅饮起来。
溪水冰凉,却也合适,动物要是喝热水,恐怕还要出问题。
痛快的喝了个饱,郑平又在小溪里打了个滚儿,再钻出来,抖一抖,浑身立刻干净了不少。
旁边的鸟儿被郑平的动作惊到,振翅飞起,不满的叽叽两声,向山林深处飞去。
小溪里还有鱼,个头都不大,郑平尝试着拍了两下,却不得其法,也抓不到,便作罢,把搪瓷碗叼到水里,就着溪水冲了冲。
搪瓷碗里就积了不少灰土,溪水一冲,也是干净了不少,勉强能用了。
郑平往上流走一点,灌了一平碗水,咬住碗口,慢悠悠的往回走去。
一碗水咬在嘴里,还真是个体力活,等郑平回到木屋的时候,也觉得上下颚酸麻无比。一平碗水,更是只剩下了十分之六七的样子。
苏雪尘还在,就歪在地上,脸色有些潮红苍白,郑平爪子搭在苏雪尘额头上,感觉的到,有些烫。
推了推苏雪尘,睡的很沉,根本没反应。
虽然知道发烧的时候,喝凉水不好,可苏雪尘两天多没喝什么水,身体有些脱水,又出汗,所以郑平还是打算给苏雪尘喂点儿水喝。
坐在地上,捧起搪瓷碗,幸好大熊猫拥有独特的第六趾,能像人类一样抓握东西,碗捧的还是挺牢。
小心翼翼的把碗放在苏雪尘嘴上,慢慢倾斜,些许水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
虽然沉睡,可感觉到有水流过嘴唇,苏雪尘还是下意识的张开嘴唇,啜吸了起来。
郑平也不敢给苏雪尘多喝,这山里的溪水太冷了,接近零度,喝多了反而不好。
喝了一点儿水,苏雪尘明显舒服了一些,动弹了一下身体,还是没有醒来。
现在就是物理降温了,郑平沉吟一下,突地想到了苏雪尘身上惟一的补给品,那包纸巾。
幸好是上好的湿纸巾,浸水也不会破烂。
郑平从苏雪尘兜里翻出纸巾,用牙齿撕开,扯出一张浸在水里,等吸足了水,抓起来,两只爪子挤压一下,滤掉一些多余的水,才搭在苏雪尘的额头。
接近零度的溪水,苏雪尘明显的打了个寒噤。
郑平就在一旁待着,把搪瓷碗叼到木屋外面,寒冷的山风一吹,能一直保持着低温。
过上一会儿,郑平就把纸巾拿下来,重新浸上冷水,再给苏雪尘搭上。
如此往复,及至天擦黑的时候,郑平才注意到,苏雪尘呼吸均匀了不少。
这回发烧,可能也是太过劳累,又受到惊吓的缘故,不过苏雪尘常年在外采风,身体素质也很好,这才撑了过去。
当然,功不可没的是郑平用湿纸巾给苏雪尘不间断的物理降温。
一碗水来回的损耗,也剩余不多,看到苏雪尘睡的安稳,郑平把湿纸巾连着包装袋,扔的远远的,也怕苏雪尘知道是自己用这种办法给她物理降温。
一只动物,懂得用湿纸巾,物理降温什么的,传出去郑平也怕被人拉出去做研究。
忙活了一天,也没东西吃,郑平饿的饥肠辘辘,但想着喝过水,饿就消耗脂肪吧,钻在苏雪尘怀里,枕着那柔软的胸部,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