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星灭
李威廉登上启明星号,亮明自己的身份后,守舰士兵不敢怠慢,将其迎入战舰,并告知:“李斯特将军外出视察未归,请代总长耐心等候。”
太阳系的任命安排早已传达给李斯特,李威廉到达的日期也不差分毫,这个时候却不见人影,李威廉深深体味到一股酸意。不过不要紧,他也早收到李斯特的回复:军务繁忙,可能会有怠慢。都是兄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李威廉心里想着,不如借这点时间,好好看看李斯特的舰上生活。
引路的接待参谋很冷漠,显然是对即将更换的上司还不能够适应。李威廉来到李斯特的指挥室内,东西很整洁,仿佛已经做好了一切的交接工作。接着又来到李斯特的休息舱室内,李斯特的休息舱室竟和普通士兵的舱室相隔不远,大小也差不多。里面东西非常简陋。李威廉看了看,发现了什么,走过去,从李斯特的储物柜中取出一瓶酒来。接待参谋大惊失色,说道:“这,我从没见过将军喝酒。”
“嘿嘿,嘿嘿……”李威廉像发现新大陆般,轻轻扭开瓶盖闻了闻,说道:“没事……”随后将一口酒倒入喉中。苦!“扑”地一下,李威廉只觉这酒的酸苦之味直到心里,赶紧吐出,弯腰抠喉直擦嘴也去不掉那股酸涩发霉的凄苦滋味。
李威廉抬起头来嚷道:“这酒谁给他喝的,这么……”却已然看见一个鬓发斑白、满脸皱纹的老者在他侧面,身穿着半旧的指挥官戎装,脚上蹬着一副铁靴,两眼直呆呆地看着他,欲要伸过来的手却始终未伸过来。这个老者正是李斯特。
李斯特一路上没有和李威廉说一句话,只默默地带着李威廉来到指挥室内,开启了军务交接程序,一项一项地和李威廉办理着交接。李威廉急道:“啊特,交接的事情不急。我好久没见你了,怎么你变成了这副模样。”说着李威廉眼眶中禁不住流出两行流泪。
李斯特说道:“嗯!”李威廉一怔,随后一想,自己这话是问了白问。李斯特长年在外领军作战,戎马生涯一刻不休,自己则是经历了十几年的冰冻休眠才来到这百余光年外的世界,自然看到李斯特时会觉得对方老了很多。李威廉瞬间感慨道:“啊特,这些年来,你辛苦了!”
李斯特仍道:“嗯!”手下却不停歇,将一份份系统上的交接文件签署好,转给李威廉签署审批。李威廉倒是看也不看,就签字,显示了对李斯特的信任和尊重。不过李斯特似乎并不感冒这些,只是将自己的事办完以后,背着身子对着李威廉,长舒了一口气。
李威廉笑道:“老哥,你是轻松了,可以回去好好享享福啦。接下来的担子,就交给小弟我来挑吧!”说着李威廉走了过去,右手搭上李斯特的肩头,想要安慰一下李斯特。
不料李斯特却将肩一沉,轻轻卸去了李威廉伸过来的手,然后李斯特顺势转身,盯着李威廉的眼睛,仔细认真地看了一会儿,退后一步。
李威廉惊讶失神,不禁说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啊,我是威廉啊,你不认识我了么?”
李斯特摇摇头,缓缓地说道:“威廉,你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了。”
李威廉放松下来,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大哥,你的声音也和以前不一样了呵。”说完走上去,伸开双臂,李斯特这下没有再拒绝他,两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李威廉心中一热,竟控制不住眼泪的又一次滑落。
拥抱分开,李威廉仍拉住李斯特的手,说道:“分开几十年了,大哥,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李斯特嘴唇动了动,却是欲言又止,李威廉正琢磨李斯特刚才想要对自己说的是什么,李斯特却开口道:“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李斯特特意又恢复到刚才的状态,背对着李威廉默不作声。任凭李威廉喊了数声也不搭理,只说道:“快点办完,我好回去。”
李威廉无奈,一边办理着交接手续,一边仍不忘打趣道:“大哥,这次回去能把鑫静解封么?这么多年了,你和她,都不容易啊。说实话,大哥,我真是很羡慕你……”
话未说完,李威廉却注意到原本背对着自己的李斯特低下头去,双肩与手微微地颤抖。李威廉顿感自己说漏了嘴,说道:“大……大哥,你……你别介意……我……不是,我不是故意要……提鑫静的……”
李斯特哭了,无尽而悔恨的泪水从眼眶中流趟而出。数十年来,在指挥作战时,他不曾哭过;在多少次身临绝境时,他不曾哭过;在送别无数至亲战友时,他不曾哭过……然而今天,他哭了,哭得如此彻底,伤心,绝望!
“滚出我的战舰!”李斯特终于熬到李威廉手忙脚乱地办完交接,吼了一句,随即双手掩面,哭出声来。
李威廉连滚带爬地疾速逃离这艘伤心的战舰,气喘吁吁地回到自己的舰队,手下惊慌失措地张望着他,以为与李斯特的会面失败,将要作战。李威廉摆摆手叫大家放心,然而回到自己的舱室,照了照自己已近发白的面孔,长吁一口气,定下神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威廉把舰队开进雅安星系,正式接管整个远征军。李斯特则驾着启明星号,连随从也没有带,战斗人员全部移交给李威廉,只带了舰上需要的一些必备人员,一声招呼也不向李威廉和跟随了多年的众将领打,就驶离了雅安星系,进入了返回太阳系的超时空通道之中。
“真是危险,四周还有很多敌人,就算是赌气也应该够了。”李威廉下令让李斯特远征军中几个和李斯特关系甚好的将领,率领几十艘战舰,护送他们的长官安全返回。
六个月后,正当李斯特忙着调兵遣将,调整兵力部署时,却意外地接到了两个惊人而不幸的消息。
其中一个消息是:李斯特的启明星号战舰进入超时空通道后不久,就发生了意外,最后整艘战舰爆炸,无人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