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欣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也不管有多脏多凉，她艰难的把季墨拖到自己的腿上，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这样至少能让他好受一点。
季墨感觉到顾以欣在拽自己，微微的睁开眼来，一伸手就触碰到冰冷的地面，他着急的说道：“你干嘛？快从地上起来。”
这丫头居然用自己做垫子，给他取暖。
季墨被她的这个举动温暖到了，在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个人为了他那么犯傻过。
“你是不是胃疼？你再等等，我马上打电话送你去医院。”顾以欣低着头看着他，豆大的泪花一滴一滴的往季墨脸上砸。
每一滴泪水都像是一记沉重的石头，狠狠的砸在季墨的心房。
她的泪水流到他的嘴角边，季墨伸出舌头舔了舔，咸咸的滋味立刻蔓延开来，此刻，顾以欣是在为他落泪吗？
“不要打电话，我马上就没事的，你别哭了。”季墨无力的说，路灯映衬着他的俊脸，却在此刻显得那么惨白。
“不行，你难受就必须要送医院，你疼得都站不起来了，不去医院怎么行？”顾以欣笃定地说，慌乱的从包里找手机想打急救电话。
“别……别打，我真的没事，我可以站起来的。”季墨阻止了顾以欣的动作，他不喜欢进医院，从小他就胃不好，遗传了她的母亲，刚生下来体质就比别人弱，隔三差五的进医院，后来家里人对他的身体很是照顾，特别是他的胃，也慢慢的养好了，直到王依曦死去，季墨纵酒过度，像是个疯子一样天天喝酒，再一次把自己的胃折腾垮了，好几次因为胃出血被送往医院。
他慢慢的翻身，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艰难，顾以欣看不下去了，直接按住他的肩膀道：“你别动了，先好好躺着，我不打电话就是。”
季墨总算是舒了口气，这个倔强的丫头终于认输了，他不喜欢医院，那个充满消毒水，人世间最寒冷的地方，他就是在医院，亲眼看到王依曦死去。
顾以欣慢慢的感觉到季墨在发抖，寒风吹得他有点冷，生病的人本来就虚弱，她没办法，也顾不得自己心里有多少讨厌季墨，直接搂住了他，把他紧紧的护在自己怀里。
季墨的身体明显的一僵，他没想到顾以欣会主动搂住自己，心里又是一阵感动。
就这样过了好久，季墨终于缓过来了，胃也没有刚才那么疼了，但他似乎很眷恋顾以欣的怀抱，想多躺一会儿，就这么赖着。
顾以欣双腿也麻掉了，眼睛红的像兔子眼睛，她一声不吭的抱着季墨，听着他的心跳声。
“你好点没？”顾以欣注意到季墨的表情舒畅了许多就想问问他，她并不是觉得累，只是担心他的身体，如果还是很难受，就一定要去医院。
“嗯，好多了。”季墨听到顾以欣的声音有些颤抖，想必她现在很冷，就赶紧站了起来。
顾以欣抬头望他，只见他对自己伸出了右手，做出邀请的姿势，暖色的灯光下，他的面孔如同被渡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让人看了觉得很舒服。
她不知不觉的把自己的手伸给他，季墨的邀请像是有魔力一样，让她无法抗拒。
冰冷而僵硬的手指触碰到他的掌心，季墨指尖一用力，把顾以欣一把拉了起来，直到她稳稳的现在地面上他才松手。
“谢谢。”
“谢谢你。”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
下一秒，气氛又开始尴尬起来，冷风瑟瑟，两人面面相觑着。
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那么默契了？在顾以欣的心里，季墨一直是个不会说谢谢的自大公子哥，她好不适应那么彬彬有礼的他。
季墨也是，他不喜欢顾以欣对自己那么有礼貌，这让他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远了，习惯了从前的吵闹，只有陌生人才会那么相敬如宾。
“你胃还疼吗？”顾以欣抬头望了望天空，今晚繁星璀璨，夜空很美。
“不疼了，谢谢你。”季墨温暖的笑着，又说了一遍谢谢。
“嗯，那我先进去了。”顾以欣望了眼公寓的大门说。
“好……”季墨犹豫着说，他的视线看向顾以欣，眼神里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顾以欣缓缓的转身，她紧了紧身上的灰色毛呢大衣，慢慢的朝着小区入口走去。
季墨眼神悠悠的看着她的背影，顾以欣穿着一双棕色的长筒过膝靴，身上的毛呢大衣刚好盖过她的膝盖，棕色的大波浪散漫的披在肩头，她在夜色中缓缓行走，离他越来越远……“顾以欣。”一声清亮醇厚的男声忽然在夜空中响起。
顾以欣蓦地止住脚步，转过头来看他，她微笑着问：“怎么了？”
季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她，可能是因为他不喜欢在这样寒冷的夜里看着她离去，他不喜欢看离别的场景，尽管他们今后还会见面。
“你能陪我去吃个晚饭吗？”季墨用一种很礼貌的态度问。
冷风吹动他的头发，自然的向后飘去，顾以欣望着他僵直的身影，心扑通扑通的跳着。
“好。”顾以欣神使鬼差的答应了。
季墨心里一阵雀跃，他没想到顾以欣会答应自己，所以只是随便问问，没想到她居然同意了，这怎么能让他不高兴！
“那走吧。”季墨欣喜的说，面色也一下子好了许多。
两人很快打到了一辆的士，前往小南国吃饭。
出租车上，顾以欣坐在最右边，季墨坐在最左边，两人中间还隔了一个人的位置，顾以欣头倚在车座上，看着窗外的景色，霓虹阑珊的夜景映入她的眼帘，顾以欣忽然之间觉得有一丝迷茫，她已经有好几年不曾这样看过夜景了。
“季墨，你沉沦过吗？”顾以欣偏过头问他，惊艳的桃花眼掠过一层笑意。
“沉沦？”季墨不懂顾以欣话里的意思，感觉她的问题很深沉。
“是啊，有没有沉沦过。”顾以欣觉得像季墨这种没心没肺的人应该不会懂那种沉沦的感觉，所以她猜他没有。
季墨好笑的转过头看他，墨眸直直的凝视着她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道：“什么叫沉沦？”
“可能是对生活的绝望，也可能是对黑夜的迷茫。”出租车飞快的穿梭在街头，五光十色的灯光晃入她的眼帘，顾以欣心里有一种淡淡的忧伤。
“有，当然有过。”季墨相信每个人都曾彷徨过，沉沦，他现在也在沉沦，王依曦走后，他整个人都是废的。
顾以欣转头看他，透过他的眼眸想看看他的内心，可是终究是看不穿。
季墨把所有的情绪都隐瞒的很好，他一直都是个那样的人，最擅长掩饰自己的难过。
季墨的眼底有一丝令顾以欣捉摸不透的情绪，像是忧伤，又像是淡然，他微微的蹙着眉，顾以欣觉得皱眉深思的男人很帅，但是她不喜欢季墨皱着眉的样子，总觉得他有数不清的心事。
就当她想开口问问他有什么伤心事的时候，出租车忽然停了。
顾以欣跳下车，望着眼前巨大而闪烁的三个字：小南国。
“走吧。”身后传来季墨醇厚的嗓音。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吃小南国，季墨订了一个包厢，他是一个好清闲的人，吃饭不喜欢有人打扰。
季墨点了一些自己常吃的菜，又问顾以欣道：“你吃夜宵吗？”
顾以欣摇摇头，“不吃了，我晚饭吃得饱。”
季墨觉得让顾以欣看着自己吃会很奇怪，就给她点了一杯橙汁和黑森林蛋糕，当做夜宵，反正到时候菜上上来，顾以欣吃不吃都随便。
“你们女生就是这样，为了保持身材刻意减肥。”季墨恍然间记起了王依曦，读高中的时候，她一直想着大学去报考影视表演专业，所以对自己的身材很在意，从来不吃夜宵，甚至吃晚饭也吃的很少，和季墨在一起的时候，季墨老说她瘦，他不喜欢不吃饭的王依曦。
“我哪有？我是真的不想吃了。”顾以欣摸摸自己的肚子，晚饭吃的她小肚子都出来了。
“你看上去不是不爱吃的人啊。”季墨坏坏的取笑道，他回想起在餐厅看到顾以欣和王烨吃晚饭的场景，顾以欣一口一口的吃肉，那样子也是挺彪悍的。
“但是我现在吃饱了啊。”顾以欣也不装，她是挺能吃的，但是现在真心觉得很撑。
相比那些瘦骨嶙峋的女人，季墨更喜欢抱起来有肉感的女人，他觉得顾以欣还可以稍微胖一点。
服务员很快把所有的菜都上齐了，顾以欣瞟了一眼桌上的大鱼大肉，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这真的是季墨爱吃的东西吗？怎么和自己的口味那么像，虽然她的肚子是饱了，但是鼻子闻到这些菜扑鼻而来的香味她就把持不住。
季墨看顾以欣一副欲罢不能的样子，干脆把她最爱吃的新奥尔良烤鸡翅放到她面前道：“饿了就吃，当做补偿你的。”
顾以欣动了动筷子，果断利落的叉下一个鸡翅，也顾不得季墨那火辣辣的眼神就往嘴里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