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婉居门前,他下马后婉居的仆人很快认出了他,匆忙赶过来牵马。里面仆人寥寥无几,却能够感受到这里似乎出了大事,不时经过的仆人都面露沉痛。婉居,那个温馨的小居所,现在是晚秋初冬,院子在入夜后附了着一层薄朦朦的霜气,四季常春的琴丝竹与松柏青葱的枝杈依旧显得春意盎然,微风吹过竹子轻轻拂动,发出轻柔的“沙沙”声。这个小别院种满了各式菊花,院子的主人说过,菊花不易凋谢,冬日里阳光甚少,黄色又像极了阳光的色泽,让人在寒冬中看着暖心。这是他亲自为她择的地址,远离市集中喧闹,但也不显得凄苦苍凉,小别院真像极了跌入人间的仙境。
这条路平日里他从不觉得这般长远,总能轻快的到达。而今第一次让他觉得这几步路走得如此艰难,让他有种呼吸都紧迫的感觉。
宇文在婢女的引领下走到了上官兰儿的房间,看到她躺在床上,小脸开始发转黑,已逝世多时的模样。这几步路仿如需冲破空气的隔阻一般走得艰难,他不敢喘着大气,害怕自己呼出去的气息都能让这一切化散。
刘紫在一旁哭得凄楚,他无心去安抚这一切,只是安静的落坐在她床延,宇文细细端详着这个早无生息的可人,痛心的回忆起他每回过来的情景。然,此刻的她连起身向他行礼都没有做。
“:将军!:”阿紫沙哑的嗓音轻唤道,语毕向他行礼
“:为什么不派人通知我?:”宇文望着在床上早已冰冷的她,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愤然质问道
“:我们派人去过您府上几回,都不得见将军您,回府的下人说您……:”阿紫再也无法继续说下去,悲痛得一直恸哭
“:说什么?:”宇文面无表情端坐在那,冰冷而厉声问道,像足了被困中的野兽,一股快要被激发的怒气甚是吓人。
阿紫哪见过他这般模样,平日里的宇文将军都是温雅如玉的,今天的姐姐的事和宇文的质问让她委屈得更是大哭着说道“:下人回来说,今天是将军大喜之日,不待见外人,有事让我们明日再来,宇文家的仆人真的太欺负我们了!:”
说完阿紫丫头泣不成声
他眼中尽是不甘,怨恨!
悲痛和苦闷积压了多年,化作强有力的力量包裹住他的右拳,重重打在一旁的梨花椅上
“嘭!”
一声闷响,前眼的椅子顺势散落在地上,散架的声音让旁人听着刺心
此时的乔不禁背过身,默默走到房门外等候这一切的结束
看着这冰冷的身子,恸痛的心怎能用词语形容!他今日的成就像是在赤裸裸地朝笑着他错失了与她相守的那些日子。同时,他恨!连亲人也都想瞒着自己还让他成了政治的牺牲品!他这一生效仿父亲上阵杀敌,精忠报国,捍卫国土,保卫家园头到来他得到了什么?他这是在做什么?为了国家安宁,百姓得已安居乐业?
此刻,这些宏图伟业与兰儿相比较,远不及兰儿的半分来得重要!
原来,他失去了与她相守的日子!宇文眼中蒙了一层雾水,朦胧了他冰冷的双眸,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难受
他记得,此前,他承若过,只要她原意等,定会在成婚后与柳文钰道明意愿,求得她谅解,退出他们之间。为什么当初答应的事情她却没有坚持
阿紫望着宇文的模样,哭得更是伤心!
乔在房门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宇文,这一屋子人的悲痛让他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昂望着天空……
宇文细细地抚摸着她的青丝,这时,他看到了兰儿放在胸前的信件,宇文拿出来,看到信封上写着“君亲启”
夫君
请原谅我最后一次唤你做“夫君”,也原谅我做了逃兵,我本不想做逃兵的!幼年的不安让我容易患得患失。记得我和你说过,我从记事起便看着我娘和几位姨娘争风吃醋,明争暗斗。那样的日子里我过得很不安,
从小我爹就宠我娘,越是宠爱我娘,娘在家中地位就越是如履薄冰。我娘试着和几位姨娘和平共处,发现她们只会步步相逼,寸步不让,最后我娘只得自已独处爹为她建的小庭院。因为爹是个小丝绸商人,每日早出晚归,必要时候甚至几个月才回家,娘每天呆在自己庭中不与几位姨娘多往来,日子过得甚是苦闷。但因有我常伴膝下,她也算求得了一份安慰,并以为此可以保平安渡过晚年,可是姨娘们不愿意放过她,那年爹爹外出采购商品,那天晚上入夜后我娘更衣准备入睡时,灯火突然熄灭,我娘害怕的叫唤下人,却无人应答,娘紧张的把我藏在了一个柜子里,没多久我看到一个男人抱着我娘把我娘给**!当时我努力的想打开柜子,可柜子给我娘锁住了。娘受不了刺激觉得是自己背叛了我爹,最后自溢身亡。我知道娘是给几位姨娘设计把我娘逼死的!我永远记得娘亲死的前一晚上她让我发的毒誓,今生宁做穷人妻也不做富人妾。没多久,爹爹回来后看见娘过世,他悲痛地不愿意再看到我。因为,他说过,我长得太像我娘了。最后他把我交给了其中一个姨娘照顾,从此姨娘们更肆无忌惮的欺*我,12岁那年我被她们卖到了离家很远的青楼,就是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我很感激夫君的出现救了我。我以为,从此自己可以过生与娘不同的日子了,我也一直相信夫君会有一天说服老爷和老夫人接纳自己,直到皇上赐婚,直到柳姑娘的出现,她身出名门,气质不凡像白莲一般出淤泥而不染,与她相比较,我显得那么平凡。夫君理应配更好的女子,我不配享有你的爱
你提的方案不是我不愿意跟随,是我生性懦弱敏感,又不善与人斗心机,亦不希望自己成为女人战争的一员。这几日妾身更是总梦见娘,娘她一直说我违背誓言老天爷将会让我不得好死!我很是害怕,看着你每次过来没多久就被府上下人唤回府,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我觉得自己是越来越多疑了,害怕比不过柳姑娘,也确实比不过柳姑娘。与其看着夫君被别人步步占领不如眼不见为净!对不起,我身先走了!代我照顾好阿紫,她身世可怜年纪尚小,多谢!
上官兰儿绝笔
苦如蚕食般吞噬着他,曾经坚持的一切如坚固的城墙在瞬间瓦解,他喉结动了动,沙哑的声音心痛的不禁呐呐地说道“:你问过我了吗?我何时对你之外的女人正眼看过:”
好半晌,柔柔的女声传来“:姐姐这半个月来每日都坚持到您的御赐府邸远远的望着府上进出的采购的下人,望着布置婚礼的物品,她在您面前表面却装做没什么事,其实内心早已混沌。这几日姑娘更是郁郁寡欢,每日回府后便是饮酒醉倒,以此作眠。将军姐姐很是在意您!:”阿紫泣不成声地继续说道“:她总问我们您娶妻后会不会忘记与她的承诺,每次问完后总要我们不厌其烦的回答她:”完阿紫不成声,她的傻姐姐!
宇文咬紧牙关,紧握拳头愤然质问道“:出了这么多事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姑娘不让我去和您通报,说害怕您觉得她麻烦!:”阿紫一楞,解释道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外打更的声音传了进来
“:将军,三更天了!:”乔听闻后才想起今日是将军大喜之日,便走进房间小心提醒道。家中还有新入门的柳夫人,两个人女人的命运同系在一个男人身上,命数却是……
三更天!又能怎样!他带着酒意傻笑,喃喃道“:三更天兰儿会回来?:”
这一抹带着心碎的俊美笑容看得让人揪心。
“:将军,姑娘临死前还见过您新婚夫人:”阿紫丫头一听说将军要回府上,气不过哭着大声嚷道,姐姐是为什么死的她最清楚,姐姐在世时候对她最好!她不能眼看着姐姐尸骨未寒,将军来了还未送姐姐一程便要回去和别人*房花花蚀。
“:她和兰儿都说了什么?:”宇文听闻后脸色骤变,走过去双手抓住阿紫丫头的肩膀,如摇着纤细的柳絮一般,语气更是让人不虚不寒而栗!
见她快被自己险些折断宇文努力冷静下来,压抑怒火,转为抓稳她
“:我……我不清楚,是……是她和姐姐单独在……小屋里谈的:”阿紫丫头被他摇得七荤八素,断断续续道。
宇文突然间放开稳往她的大手,大声喝道:“回府:”说完,起身阔步离开房间,往府邸赶
阿紫如风中的柳絮一般没有任何支点的跌落到地上,眼泪簌簌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