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清早,王子益又被请去兰达成的酒肆作坊指教,而兰达成的办事效率也算是挺高,作坊里也是按照王子益的图纸来设计的,只是不知道这兰达成怎么做到的,竟然一夜之间便把这些东西全都变出来了,看来兰达成还是挺着急的。
而大伙们也在王子益的指导下有井有条地开工,这兰达成也算是个冲动人物,把现有的酒全部都拿来做蒸馏酒,而且这个老家伙头脑也灵活的很,既然这蒸酒越蒸越烈,倒不如再蒸一次也就顾不上成本了,虽然王子益对这种做法并不赞成,但试验的结果还算是不差,这酒倒是比之前更加纯正了些,也别说整个作坊里都飘着浓香气,让人在其中都醉的美滋滋的。
兰达成抚了抚胡子,说着:“老夫手上有间宅子急着出手,地段还算不错,一百贯,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
王子益现在在马营村有一处房产,但是从马营村到县城却要浪费好长时间,手上又刚进了一笔余钱,被兰达成这么一提点,倒是还想买上那么一处,更何况价钱也算是公道,想必这老家伙为了和王子一套上近乎,也不在乎那些个钱,于是王子益也顺水推舟,拱手作揖:“那小子这厢就拜托伯父了。”
兰达成心想: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个小子,言行举止颇合自己心意,礼貌有加文质彬彬,脑瓜子还那么聪明伶俐,要是……。一想到这里,兰达成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地羞着老脸。摇了摇头,忙拉着王子益去看房子。
这间宅子在西巷门口,周边也算是比较安静。走进大门就可以看到正厅,两个小院子,五间房,而院中又种了些数,令王子益最为欢喜的还是回廊旁边种植的花卉,虽然此时正值冬季,也只有零星的菊花开得正艳丽,其他的大都已经凋零,总体感觉上还算不错。
算是挺合自己口味的,只是不知道这么大个院子,自己要如何安排。
兰达成也看出了王子益在困扰什么,估摸着定是在为下人而烦恼,他在边上说道:“小兄弟,要是不嫌弃,我从府上给你送几个下人,至于丫鬟的话,我府上可没有富余的,倒是萧家倒是有个,就是没人敢买!”
王子益眉头锁紧,“伯父,不知这萧家为什么要卖丫鬟,而且这萧府也算是大户人家,再说了这买过来的丫鬟月俸和世奴差不多,为什么他们……?!”
这时,兰达成望了望四周,继续道:“这丫鬟是个可怜人,前年萧家公子一时难忍,就把——办了,去年这丫鬟产下一子,所以。”
王子益似乎对这件事情十分在意,继续追问兰达成:“既然都有子嗣了,为何不为妾,而要将他卖掉!?”
“小兄弟,你可不知道,萧家公子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就想把丫鬟纳为妾,可谁知,这萧家的太太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在丫鬟临产的时候私通接生婆,把这孩子活活蒙死在襁褓里,而让刚生完孩子的丫鬟继续干活,以至于这个丫鬟受了内伤,恐怕是往后生孩子就危险了。”
王子益很诧异:“伯父您是说这丫鬟的腹部,下坠了,没收好?”
兰达成摇了摇头,没想到这王小子看的书倒是挺杂的,连那方面的知识也略有所通:“说来也作孽,这丫头在外面的名声算是臭了,外面都在传这丫鬟是勾引萧家的公子,怕是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我倒是想,可是我这老脸又碍于面子。”。
王子益听出了点味道,怕是这老头子不好意思自己下手救人,所谓人言可畏,原来让自己买房子的第二个原因就是逼迫自己买下这个丫鬟,从仁义道德来说,这件事怕是要自己顶这个大黑锅子了。
还没等王子益想清楚,这兰达成又道:“可怜了这丫鬟咯。”
王子益知道他的那点小心思,他对兰达成说道:“伯父,您放心,这姑娘我一定买,不过还请麻烦您带路,让我去见见她。”
兰达成仰起头,哈哈大笑:“小兄弟果然是义薄云天呐!”
王子益没有说话,他自己是到自己是什么料子,买她,自己也是有私心的,不知道古人的审美观如何,一个被公子临幸的丫鬟,应该是不会差到哪里去,虽说是因为可怜才想把丫鬟买回来的,但是毕竟家里有个好看点的丫鬟也能为府上增添些光彩,他倒是不在乎什么流言蜚语,只要是自己行得正,时间久了,这种疯言疯语自然会消散开来。
来到萧家后院,就发现不对劲,里边吵闹声不断,一看就是这萧夫人又在使坏,这丫头一天卖不出去,她的心里就难受。好在王子益来得快,不然这丫头不知道会怎么样,和这夫人也谈得爽快,因为风洁的问题,这丫鬟四两就让萧家夫人签了转让契约。
没过多久,丫鬟就从后院被萧夫人骂了出来,刚看到的时候王子益是惊了一惊,她穿得很简谱,粗布麻衣,可以说是是下人丫鬟里面,穿的最糟糕的一个,但是不管一个人在怎么贫穷,但是骨子里的美是不需要装饰品的遮盖的。
这萧家的丫鬟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但是长得却是很出落,一张娇艳欲滴的鹅蛋脸显得古典韵味,两条春山含翠的柳叶眉直教人心痒难忍,一双秋水流波的杏子眼更是让人望而生怜,虽然没有熟透,但是放在现代怕是早就有了干爹为她铺路了,怪不得那个萧公子连这个十几岁还没绽放的小姑娘都不放过,简直就是“教授”。
王子益谦和地朝着丫鬟笑了笑,而丫鬟则是低着个头,不敢正眼瞧望王子益,因为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丫鬟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触碰到这样的眼神了,府上的人都是处处与她排挤,说他是个不守妇道的浪荡女子,可自己又何曾不是被那野狼所强买强卖,行了苟且之事。此时丫鬟的心理既是高兴但又后怕,高兴的是自己可以离开这个悲伤之地,可是又后怕买主的人品。
“丫头,把头抬起来,做人要有廉耻之心,但更要有自尊。”这句话不是说给丫鬟一个人听的,是说给萧家所有人听的,只是这萧家上下全是庸才,很多人都以为这句话是在训斥丫鬟,没有人听得懂这句话的真谛,更有些人还在笑,真是不知道笑从何来?
丫鬟依旧低着头,但是泪水已经悄悄从面颊流下,丫鬟是个读过书的人,听得懂言中之意,但是这种喜悦感好像是成了催泪剂,不停地从眼眶夺出,流着流着,心中的恨意也渐渐消失了,良久才慢慢抬起头。
兰达成在一旁看着,也是连连点头,看来这个小娃子还挺有两下子,从腰间拿出一葫芦酒,吟唱着:“红粉楼前月照,碧纱窗外莺啼。梦断辽阳音信,那堪独守空闺。恨对百花时节,王孙绿草萋萋……”
一口酒,一声歌,唱得丫鬟心中荡漾,这一次丫鬟没有哭,没有泪了,泪都流干了,丫鬟挺起胸,欠了下身子对着王子益行了一个礼:“奴婢明白。”
王子益说:“你可有名字,为何总是奴婢奴婢的。”
丫鬟愣了:“女婢没有名,家中有个姐姐,年幼时便叫二女,在萧家唤作小红。”
“那,从今往后,你便叫柳如烟。”王子益淡淡的一句话却让丫鬟的心中暖意洋洋,就像是找到了家一般的感觉。
望着这两个小屁孩,兰达成满意地笑了笑,于是也不再打扰主仆之间的恩情,提着酒葫芦就去造酒作坊监工,毕竟这种酒还是头一次做,不放心手下的工人偷出去卖,虽说都是自己精心挑选的自家人,但是小心使得万年船嘛,更重要的是,这酒葫芦里的酒似乎就快要没有了。
聊着聊着,天色也渐渐有些昏暗,王子益拍了拍脑袋,才想起自家的院子还没整理好,于是带着如烟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