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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1约定

白色的教堂本该是有幸福的颜色,可此刻,这里只有死亡的气息..原本属于鲜活生命的气息终以不复存在。

从门口渐渐走向教堂中央,这原来是如此遥远的距离,她一袭黑色长裙,强忍住泪水的样子让旁人心疼,她并不坚强,也不够勇敢,她没有办法承受住无数次绝望带来的泪水袭击,那让人痛苦,让人无法套着坚强的驱壳强忍住泪水偷袭。她原本是哭都哭不出来的,可尹津予认为伤口只有真正撕裂,在慢慢缝合才能痊愈。

若没有痛苦,该多好,这世间,万物的存在的意义都是美好的,若没有痛苦,该多好..那样的我们才是纯粹的、完整的。

一天前:

“叮咚——”

尹津予疑惑地坐起,踩上拖鞋跑去开门。

高贵脸、女强人、唇红齿白,这是尹津予打开门后看到门外人的第一映像,然而,这第一映像不怎么好,眼前的女人一脸高贵态,一袭很职业的正装,不知为什么,尹津予对她未生起一丝好感。

她微微启唇,轻轻仰首,“请问,您有见过我的女儿吗?”她专注地望着他的深色瞳孔,大概是寻找出了对方眼里的疑惑,便补充道:“喔..就是您隔壁住的一个女孩子,您有见过她吗?”

“怎么了?”

“喔,我正在找她,她已经消失了一天了,如果您又见到她的话,请您联系我。”她从手中的皮夹里抽出一张名片递过去。

尹津予扫过名片:童荷,MJ执行总监。如他所料:女强人,他只是没想到会比想象中还要更出乎意料。MJ,全球高端电子产品公司。

他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扫过她的脸,礼貌性地接过那张名片,想了想,似乎想起了什么,“其实,昨天下午她离开时我好像有见过她。”

她不急不躁,仍然保持着属于她的高贵,“那么,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他眼中于不经意间闪过一丝轻蔑,可不久这种眼神就消失了,物以类聚,尹津予在心里自嘲道,同为一类,何来鄙视?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依旧那副高度有涵养的样子,习惯性地摆出略显僵硬的笑容来掩盖内心极度的心虚,这种心虚来自于一种假装:不喜欢什么却还要强装不在乎,甚至虚伪地告诉自己很喜欢,是的,他不喜欢面前的这个女人,即使他在向自己“物以类聚”的反向发展。

她突然有些愤怒,“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孩子”她低着头,跺了跺脚。

尹津予发现,那种愤怒、讨厌绝对是真实的,来自内心某种潜意识的存在,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父母很讨厌自己的孩子啊。

他似乎有些能明白属于哪个女孩的孤独了,那是一种无望,同时也是一种绝望,这种绝望是无止境的绝望..

眼前的女人似乎在考虑什么,片刻后扬起嘴角对尹津予柔声细语请求道:“她应该不久后就会回来,这孩子一直就不太听话,我这几天要出差,大概会很久才回来,能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吗?

尹津予眼中波澜起伏,怒人看他这神情又补充道:“我可以给你钱。”

他眼中又闪过一丝轻蔑,“您就如此放心把她一个人人在家里吗?”

女人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自己也乐意。”

“她会回来?”

“会,这会儿不知也去哪儿疯去了,本以为她去了她外公家,可我打电话根本就没人接。”

“您不打算去找她?”

“她会回来的。”她隐隐有些不耐烦了。

“他外公住在哪儿?”

女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告诉了他:“城南的樱花古镇。碎花路88号,嗯..是栋不错的小楼。”

“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麻烦您了。”

即使有些东西消失了,有些人还是愿意相信它的存在。无论记忆多么深刻,回忆也只是回忆。

远处的天边嵌了一颗红日,金黄的光圈透着一种神奇的光,她坐在竹椅上静静地望着那太阳,也不顾阳光有多刺眼。

身后人起初只是看着她,后来,终于忍不住上前,“小雾,眼睛不疼吗?”

她因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自然没有听到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某个温柔男人的关心。

他走到他面前蹲下,望着她无光的的眼眸,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她才有知觉,微微低头。

“你妈妈帮你请了假,你要待在这就待吧。”

她没有问:“尹津予你为什么会在这儿?”或“尹津予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所有的不可置疑似乎都被她遗忘了,潜意识里想自然而然相处的欲望正在拼命发芽。

“要出去走走吗?”

她眼珠动了动,似乎在考虑什么,几秒后,她轻轻点头。

他站起来,缓缓向她伸出手去,有用眼神示意让她将手放上去,她一声不吭,犹豫了片刻后才轻轻将手放上去,而她更没想到:他自然而然地反握着她的手。

她起身,有些不习惯被他牵着走,神情都很不自然。

他们在青石板路上慢悠悠前行,手牵着手像一对恋人。

可能四周太过安静,尹津予才可以找话题和她聊天:“你是一中的吧?”

她点头。

“和安尘在一个学校呢。”他嘴角浮现出若有似乎的笑意,很温柔的样子。

她不吭声,也不点头,尹津予才又说道:“尹安尘,我亲弟弟,你认识他吗?”

她的思绪顿了一下,很久后,她才摇头..

“就是那天在医院出现的那小子。”

“嗯。”

“马上要放暑假了?”

“嗯”

“什么时候?”

“下周。”

“要考试了?”

“嗯。”

两旁种着看起来长了很久的树,每一棵都透着莫名的沧桑感。

“这些都是些什么树?”

“樱花..”

“是什么时候开的?”

“..嗯..”她想了想,说道:“来年春天吧。”

尹津予望着树温柔一笑,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缓缓说道:“我们明年去北海道看樱花吧。”

她猛地怔住,带着一丝不可置疑的目光望着那人的侧脸,他的脸刚还在这个角度被阳光照出美好的轮廓。他刚才,不是随口说的吧?是认真的吧?

他见旁人不出声,便扭回头看着她的眼睛:“嗯?”

这天,竟然毫无防备地下起了大雨,由于正值夏日,雨势凶猛而剧烈。

面对突如其来的大雨,尹津予只是紧紧抓住她的手在雨中奔跑。

那天,是她遇见尹津予的第十六天。

那年,她刚好十六岁。

他们暂时在别家屋檐下躲雨,尹津予几乎整个身子都被雨淋湿,因为刚才尹津予护着她的缘故,她才避免成为落汤鸡。

尹津予的刘海全数贴在额头上,真真切切的一只帅气的落汤鸡,她幽怨地看向童雾,可怜兮兮的样子使得童雾“噗嗤”一笑。

只是尹津予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张张嘴,欲言又止,那眉眼中都带着笑意。

那一天,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笑。

那一年,他刚好二十五岁。

尹津予顶着刚刚洗过后吹得乱蓬蓬的头发从浴室走出来,一眼便看见披着湿嗒嗒头发的她望着窗外。他折回浴室,拿出一张干净的毛巾来向她走去。

天蓝色的毛巾的一角赫然出现于她眼前,她欲扭头便被一双大力的手按住。尹津予正轻轻地擦试着她的头发,嘴里还轻声嘀咕着“洗了头为什么不擦干?”那是斥责的口吻。

尹津予永远也不会知道,那天,她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她感觉到他拿着毛巾,突然起身,她不敢转头看他。

不久,身旁就传来吹风机的“呼呼”声音,尹津予温柔地一边用手轻轻拨弄着她的头发,一边晃着吹风给她吹头发。

她整理了片刻情绪,终于敢面对着他,“半干就好了,我不喜欢用吹风。”

尹津予关掉吹风,放在茶几上,又拿起茶几上的一本薄薄的杂志放在身边。遂又将毛巾铺在大腿上,突然看向她,拍拍自己的大腿,示意她躺下。

她有一丝疑惑,犹豫片刻后才乖乖地将头放在他腿上。

若换成以往,他一定会认为这样很傻,但在这一刻:他做了,即使是如此一副笨拙的样子。

一个男人肯为一个女人做任何愚蠢的事,究竟意味着什么?童雾不明白,尹津予亦是如此。

童雾是被一股香味勾引引起来的,她顶着蓬乱的头、睁着睡意浓浓的眼,凭着嗅觉走到厨房。

他连做饭是竟都是冷着脸的,只是认真的样子很迷人,难怪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

他感觉到她的存在,温柔地看向她:“去洗漱,吃早饭了。”

她无声的回应道:“嗯,真棒。”

这些天,他们对于彼此从陌生人到这样的关系的原因只字不提。她没有问尹津予为什么要照顾自己,尹津予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似乎一切都不重要,或是了然于胸。

他从洗漱间出来便一眼看见了餐桌上的煎蛋和热牛奶,她小心翼翼地搜寻者尹津予,此时的尹津予正举着电话站在窗前。阳光竟格外强烈,从白色窗帘里透进来,在地板上形成一大束光,而穿着白衬衫的尹津予正好转过头来,强烈的阳光照在他脸上,使他整张脸看起来都格外虚幻,那一刻,童雾觉得他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因为..太过美好,太过虚幻,毫无真实感可言。

他温柔一笑,轻轻指了指餐桌,柔声说道:“先吃吧。”

她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窗前的背影。

他聊的大概都是些工作上的事,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耐烦,又带着一丝急切,可最终他只撂下一句“什么都等我回来再说”便挂断,刚转身便抓住了某人的目光,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收回视线。尹津予将紧锁的眉舒展开,又将前一秒还愁眉苦脸样子换成格外刻意的笑脸面具。

“怎么不吃?”

她只是抬头望着他的脸,不语。

“等我吗?”

他的眼泛起一抹不明情绪的涟漪,面前的“未成年”小心翼翼地望着他,他觉得她这副模样很搞笑,于是好笑地摸了摸她的头。

她有些惊慌,像是在躲避什么。

他轻轻坐下,端起面前的牛奶微微仰头喝下。

她忍不住将视线重新放回他身上。他轻轻动的喉结、骨节分明的手、略红的嘴唇统统蹦进视线,她心如雷鼓,不停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脸红,不要脸红..”,可是对面那诱人男人的干净模样挑逗着她那鲜活的血液,羞耻感如毒液般迅速布满全身..让她动弹不得。

她坐在书房的那张躺椅上,同样的地方,只是物是人非。她闭上眼假寐,佯装一副安闲自得的模样。

他站在书房书房的窗前,黑色的阴影映在他的脸上,使人看不清他的脸。童雾听到他电话响的声音,眼睛偷偷地睁开一条缝,偷偷地..偷偷地注视着那个男人高挑背影,她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这样偷听别人的电话很不道德。

“喂..”他温柔地接起,可语气却透着莫名其妙的疏离味道。

大概是电话那头的人在滔滔不绝,他只是一声不吭地在电话旁听着,藏在刘海中若隐若现的眉不由自主地揪成一团。

“乖,别想太多。”他突然这样说道,这句十足宠溺的话让童雾心里的警戒线匆忙拉起,欲困住那对某种欲望眼红的野兽。

他挂掉电话,转过身时,她已将眼闭好,心跳猛地加速。

她即使闭着眼也能感觉到他正在靠近自己。他上前揉了揉她的头发,试探性的唤她:“小雾,小雾..”

她轻轻睁开眼,他慢慢蹲下,轻启嘴:“这几天,有没有好些?”

她眼中泛着光,可是,当她想起刚才那通电话的时候,眸光不由得黯淡下来,她望着那张好看的脸愣了很久,片刻后,才从盘根纠结中脱离出来:“嗯。”

他一如既往,温柔一笑掩盖住某个潜藏在心底的想法,“再过两天就考试了,这样下去不行的,我们回去好不好?”

她望着他的眼,用与他同样深邃的眼凝望,仿佛,这个眼神能洞察一切潜藏的秘密。

“嗯..”她轻轻点头。

他愉快起身,那么能洞悉一切的眼却没能在这一刻拆穿某个心口不一的谎言。

不想走,尹津予你能听见吗?真的一点也不想走,可是无论多么违心的话她都会依照着他心里期望的答案复制,这大概是她在遇到他之后显示出来的本能吧。

可是,这不算一种悲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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