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有时尽
曾经旧情难为水
可能是因为近海的缘故，刚来日照的早晨竟然下起雨来。大约是早上五点，东子从大巴车车窗向外望去。这里的树木没有南方的那种柔情绿茵，是北方的挺拔秀美。因为下雨的缘故，窗外结起了一层细密的雨珠，乳白色的雨织成曼妙的轻纱，在天地之间，飘荡着。
大巴车的司机把车停在路边，导游扯着嗓子：“到地方了，都醒醒。该下车了。”
下车的时候，一阵风吹来，刺鼻的鱼腥味。
东子，她终于要见到自己梦寐以求的海。天很蓝，蓝的让她痴迷。她喜欢蓝色，湖蓝，天蓝，宝石蓝，孔雀蓝，等等。纯色的蓝，给她无穷无尽的梦幻感。
雨开始越下越大，雨水几乎在地上汇成一条条溪流。导游是个胖子，爱说爱笑，又不修边幅。
此刻，他正组织着游客到指定的餐馆吃早餐。东子被分配到二楼的一间的小屋子里住。她摸了摸被子，竟然是潮的。
导游在楼下嚷嚷着：“赶紧洗漱，楼下的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八点要集合出发。”东子洗把脸下了楼，肚子空空如也，走路自然赶紧些。等到她到餐桌前，她就失望了。四盘各式各样的咸菜，配上一锅粥，一篮子馒头便是早上的伙食。导游开始厚脸皮地解说着：“啊，大家都知道，旅行餐就是减肥餐，大家多吃多拿，少吃少拿，不要浪费。”东子邻桌的胖女人撇撇嘴，不满地嘟囔了一声。
八点半左右，导游说已经到海边了。东子挤在人群中，跑去看海。远远地望去，海就像一堵高大的灰色城墙。东子不理解，海为什么不是蓝色的。漫步在沙滩上，沙滩上面留着很多或深或浅的脚印。杂乱无章地。浪花是白色的。被海风吹掀了起来，击打在磐石上，就碎了。风把东子额前的刘海吹立了起来。东子闭上眼，海风吹着，她在倾听。倾听，大海的声音。一层又一层的波浪退去了。
很小的时候，她读过海女的故事。
海女住在大海的中央，她有一次救了一位失足的男子。久而久之，两人便相爱了。海女和男子一直住在海洋宫殿里。海女告诉他，这宫殿里的任何东西都可以碰，唯独那个扇贝盒子不可以打开。可是男子在好奇心的驱动下，背叛了对海女的承诺，打开了扇贝盒子。他看到了盒子里的珍珠。他怕海女惩罚他，就拿了珍珠偷偷上了岸。在他上岸的那一瞬间，他把所有关于海女的记忆都遗忘了。瞬时，海边长满了白罂粟花。
海女还是很想念那名男子。即使，他背叛了她，又遗忘了她。于是每天，她就在海的中央，歌唱着。希望有一天，那个男子能记起她。尽管，已经不可能了。
大海的声音，便是海女的声音。
曾经旧情难为水。
电话响了，是王昭打来的。
东子接通了电话。
海风很大，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吵。东子低下头，踏着脚下的沙子。一步，又一步的走着。
“在干嘛呢？”王昭问。
“在海边散步，哦，我见到海了。”
“嗯。”
“还有，就是很想你。”
“我也是。”
“你听，大海的声音。”
东子举起电话，举过头顶。面向大海。
她穿着一身蓝色的裙子，头上戴了一顶很大的湖蓝色的太阳帽。脚踩在沙里。
海风吹来，掀起一层波浪，白色的，透明的，汹涌着撞向磐石上，“轰。”地一声，又“哗”地退去了，一片宁静。只有海风还在不知疲倦地吹着。东子的胳膊举累了，她又放了下来。
下午的时候，大巴车又拉着旅客到了几个地方。因为很多活动都是要额外收费的，东子只好待在大巴车上，哪里也不去。中途有很多人搞推销的，听说对导游是有提成的。
第二天赶到了青岛，到了海洋馆和五四广场。东子在五四广场挑选了一个扇贝壳。她准备给王昭一个惊喜。
那天返程的晚上，东子一直睡不安稳。车外面在下雨。东子朦胧里听见导游在生气。说什么车开回程的时候认错了路，耽误了应到时间。回去旅游公司非批评他不可。司机师傅耐心地听着，时不时安慰他两句。即使在车内，仍能听到雨落的哗啦啦声。车一直开着，颠簸，车厢里黑漆漆的，她睡不安稳。
东子开始做梦，梦里似乎有钢琴的声音。
她梦到一些不好的事，自己所爱之人和爱自己之人受伤。她被梦惊醒了。
枕边的贝壳还在，她把它放在耳边，安静地听着。
眼前，海的那一边，雕刻成永不悲伤的模样，在失去和离开的时刻，依旧永恒。
东子似乎看见了海女，那个痴情的人，在等待中歌唱。海水依旧湛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