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晨,秦辰依然施展千诡步去寒潭练功,完全陷入了惨无人道的艰苦训练。
“你个混帐小子,连个黄毛丫头都打不过,以后别跟别人说你是我教出来的,我丢不起这个人!”火老头口水喷了三少爷一头一脸,手里挥舞着一柄软剑,剑光霍霍,如银蛇舞动。
眼看着软剑剑尖颤抖,一剑刺向了自己的腰部,眨眼间剑身一横,剑尖忽转,竟然转向了另外一侧的背后袭来,秦辰大汗,慌忙一剑自腋下反手刺出,堪堪挡住。
在火老头的教导下,秦辰用剑的方法颇为奇特,左手运剑,没有削,没有截,只有刺。
剑尖永远只有一个方向——向前刺,运用全身的力量向一个方向刺去。
他能向前刺,向后刺,向左右刺,也能往臂下刺,往胯下刺,从耳旁刺,取决于对手的攻势,这完全和任何一家门派的剑技都不同。
本来秦辰以为自己的左手快剑已经够快够无常的了,往往出人意料,常常会让人难以防御。今日一见着老头出神入化的软剑,才知道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无常。
火老头的剑法不但无常,简直就是不正常。一柄软剑在手,跳跃腾挪间,软剑如同一条没有骨头的灵蛇,吐着猩红的毒舌,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明明看着他剑走中路,行至半途,剑尖一软,急转偏锋,端是神鬼莫测,无孔不入,迫得秦辰手忙脚乱,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手中的剑招更是没有了常法,脖子腋下胯下,什么姿势都得尝试几遍,累得浑身大汗。
秦辰在坊市吃了亏,感到压力很大,可是发了狠咬牙练功。每次都将自己体内那微薄的劲气消耗得一干二净,这才甘心。还有一年多便是自己行冠配剑的日子了,若自己不能练到劲气五转,就算不被灰溜溜地赶出秦府大院,自己也不能死皮赖脸呆下去了。
但是,劲气修习不能急于求成。寻常之人,四岁感应出劲气到劲气一转,要将感应出的劲气温养壮大,千锤百炼,往往要花费两年,甚至是更多的时间。幸亏火老火拍着胸脯保证,一年内必然会让他达到劲气五转。秦辰除了相信他,别无他法。
秦辰在寒潭边过着暗无天日的苦练生活,宣城的剑道上却也出了大事,一向以劫人财物为生的黑风山二当家岩克敌,带着十几个彪形大汉,竟然被一个单人匹马的蒙面黑匪劫了。
这么荒唐无稽的事情,说出来别人不相信,就连岩克敌也觉得自己像是做梦一般。如果不是顾忌宣城城主府缉盗墙上,还张贴着赏捕自己的画像,他还真按捺不住要到城主府击鼓喊冤。黑匪劫黑匪,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岩克敌是离宣城四十里黑风山的二当家,干的就是白吃白拿黑吃黑的行当。黑风山匪患已久,地处乌贡城和宣城的交接地带,成了两不管的区域。黑风山地势险要,峰高路杂,若是不识路误闯进去,多半会迷失在山雾瘴气之中。早些年两城城主也联手剿过匪,谁知损失了大半人手,却连黑匪的影子都没见着。无奈之下,只得告诫剑道上来往的客商,黑风山匪患严重,加强护卫,严加防范。
岩克敌能在黑风山众多心狠手辣的黑匪中脱颖而出,坐上二当家的宝座,不在于他有多厉害的武技,也不在于有多高的智慧,而是在于他有一柄削铁如泥的七品灵器级宝剑。
这柄宝剑花了他五千个紫金币,剑身虽有残损,剑魂存留无几,却是厉害非常,削断了二十一柄争夺黑风山二当家位子的铁剑,顺便还削掉了十二颗人头,震慑群豪,一举助他登上了大位。岩克敌很庆幸自己当初咬牙将全部家当,甚至是媳妇本都掏了出来,在竞价坊购得了这柄神兵利器。
这是一柄三尺双手大剑,剑身比寻常铁剑宽上两分,份量也要重上两分,只有岩克敌这种人高马大的彪形大汉才能舞得虎虎生风。
岩克敌将这柄剑视为左臂右膀,珍若性命,这天他用脂油细细擦拭剑身,将这宝剑擦得油光锃亮纤尘不染,然后便大喝一声,带着十几个兄弟下山干活。
这几天来宣城的江湖人士很多,只要落了单的就是到嘴的肥羊,不宰白不宰。反正你想要命,我只要钱,公平交易,童叟无欺,所以最近生意很好做。
岩克敌带着心腹手下,装扮成普通江湖人士,准备赶往埋伏地点。那地方山高崖陡,剑道狭窄,一马当关,万夫莫过,正是设伏劫道的理想之地。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前拥后簇,靠着驼马的肉墩子,正做着发大财的美梦,突然从背后一阵风似的蹿出一人一马来,一路口中急不可待地咋呼着:“驾!驾!驾!”
岩克敌暗悔今天起晚了,白白少干一票,眼前这落单的一人一马,多好的机会啊,现在想拦都来不及了。
那马蹄带起一地的灰尘,落了众人一头一脸,泼刺刺就冲到了前方十多丈的地方,马上的黑衣人把马头一个圈转,转过身来,黑巾蒙面,只剩两只眼睛精光闪闪,就这么骑在马上,手中银光一闪,路边的一棵大树轰的一声倒了下来,正好拦在路上!
岩克敌揉着被灰尘迷了的眼睛,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骑在马上的黑匪大吼一声,声音洪亮,居然震得崖上的碎石哗啦啦直掉:“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通通留下来!”
岩克敌和兄弟们都是一起惊呆了!做了一辈子的黑匪,还头一回遇到从后面赶上来再拦路劫道的。
见过不要脸的,还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你从后面赶过去,居然接着就开始喊此路是你开?你什么时候开的?岩克敌气得差点昏厥过去,还讲不讲理了?有你这么当黑匪的吗?一点专业素质都没有,你简直污辱了黑匪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
眼睁睁地看着这家伙嗖地一声窜了过去的时候,岩克敌还在可惜白白浪费了到嘴的肥肉,哪知这家伙越过之后,居然接着停下来了,然后转身一张嘴就是拦路劫道!
岩克敌简直被气疯了!
“这小子不是有病吧?”马队里一个中年黑匪张口结舌的看着对面的黑衣人,喜出望外,一脸兴奋,竟然有人主动送上门,这生意赿来赿好做了。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那马上的黑匪破口大骂,手中长剑一指,气势汹汹地厉声喝道:“都给我下马!男的站左边,女的站右边,不男不女的和驼马站中间!”
“混账!”那中年黑匪霎时间一张脸气得通红,一个闪身就跳了下来,狞笑道:“小子,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敢劫咱们岩二当家的道,就准备后事吧!”
话音未落,对面的黑匪态度竟然比他还蛮横,怒气冲冲地跳下马冲了过来,招呼都不打一声,甩手就一巴掌扇了过来。
中年黑匪想躲,却偏偏慢了一小步,被一巴掌狠狠地扇在鼻梁上,接着又被左右开弓,挨了两个又响又热的大耳刮子。
这家伙被打得头颅左摇右晃,好不容易将头摆正位置,鼻孔中两道鲜红的血液这时才噗噗两声冲了出来,嘴里大吼一声,却咔咔咔吐出了十几颗折断的牙齿。
二当家岩克敌不敢大意了,对面这黑匪明显就是个高手,向手下兄弟一挥手,大家都乖乖地下了马。
岩克敌拱了拱手,换了数种切口手势,对方都置之不理,不禁疑惑地问道:“兄弟怎么称呼?哪条道上的?”
那黑匪竟然理都不曾理会他,正眼都不瞧一下,反手自腰间拉出一条布袋子,又大又长,足以装下两个人,往他面前一扔:“银子首饰宝剑,能值几个钱的东西,通通都要!”
这家伙定然是穷疯了,连吃饭的家伙都不给别人留,真是死有余辜啊。岩克敌气得笑了,他决定好好给这家伙上一课,让他知道,劫道也是一门技术活,是要讲究智慧和策略的,靠的就是以众欺寡心狠手辣,绝不是单人匹马就吃得开的。
斜眼见兄弟们围圈的围圈,堵路的堵路,已将眼前这不长眼的家伙困得严严实实,插翅限难飞,岩克敌刷地抜了双手大剑,狠狠一挥手:“给我剁了,死活不论!”
“杀!”众兄弟齐齐大吼一声,十几柄利剑迎空斩下,那寒光闪动的剑刃,那密不透风的剑阵,还有那眼花缭乱的附加魂击,就算是只苍蝇也得被剁成肉泥。
那黑匪眼睛一眯,似乎根本不将这他们看在眼里,手里长剑一挥,嚓嚓一阵轻响,十几柄长剑自剑尖被齐齐削掉了一地。空气中灵气颤抖,剑中之魂霎时间灰飞烟灭。
这黑匪手里的竟然也是八品剑器!黑风山的黑匪们这回看清了剑上品级纹,只见眼前剑光闪动,血影纷飞,也分不清是出剑还是收剑,手里就一轻,长剑被削掉半截,齐齐惊骇地看着对面黑匪手里的血剑,目瞪口呆,如同大白天见了鬼一般,只觉背后寒气直冒。
“这……这是怎么回事?“岩克敌一时接受不了这种打击,只觉嘴巴发苦,脸上肌肉不受控制的抽疯,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顿时肝肠寸断,只见自己那柄引以为傲的绝世宝剑,只剩半截还在手里。
那黑匪似乎也被吓住了,将手里的剑刃血红的长剑翻来覆去地看,乐得大牙都快掉了,嘿嘿笑道:“以前没有削铁如泥的宝剑,遇上劫道的时候总是吃亏,现在有了这秦家血纹剑,劫起道来果然方便多了。”
不提宝剑还好,一提宝剑岩克敌就有种兔死狐悲的愤怒,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怪叫一声冲了上去,挥舞着断剑便猛斩,一边打一边破口大骂:“我让你削掉我的宝剑!我让你削掉我的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