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辛听着艾曼纽·萨布兰的声音苏醒过来,她正拼命叫着他的名字。
“上校!”格里辛听到她说。“格里辛上校!你能听到吗?”
“是的。”他勉强说出。格里辛想起萨布兰是法国人,又用法文说了一遍,“是的。我没事。”他睁开眼睛,但马上就后悔了。他看见快艇的甲板在头顶上,感到一阵头晕眼花,直到他意识到飞船在迫降时起落架报废了,现在整个飞船翻过来了。乘员舱中光线昏暗,只靠着红色应急灯在照明,还弥漫着浓烟和电子设备烧毁冒出的焦臭。从他的前方与后方同时传来痛苦的呻吟声,还有三名陆战队员仍然绑在战斗椅上,他们可能在飞船倾覆的过程中被沉重的设备或者敌人的武器击晕了,要么就是丢了性命。其他的陆战队员正试着把他们解下来。“上帝啊。”萨布兰扶他起来时,他叹了口气。“伤亡情况如何?”
“四人阵亡,长官,”她疲惫地报告说,“三人重伤——骨折——还有几人轻伤。米尔斯正在努力打开一个舱口。目前我们是被困在这里了。”
“注意强光!”米尔斯从飞船尾部的舱口大喊。下一刻,一道刺眼的光照亮了船舱,米尔斯正戴着保护面具,用电弧切割舱门上的铰链与锁头。火星在阴暗的舱室中飞溅,好像烟雾缭绕中的小小花火。在异样的光线中,格里辛看到了那三位平民和排里的医护兵,他们都还活着。
他不明白船舱里怎么会漆黑一片:外面天还没黑,应该有光亮从驾驶舱的挡风玻璃透进来。当他向四周环顾之后,找到了原因:飞船翻过来时,驾驶舱撞毁了。一阵呕吐感从他胃底涌上来,他问萨布兰,“驾驶员们活下来了吗?”
她朝驾驶舱的残骸望了一眼,然后将目光转向近处的一个身影,那人正倚着船体的弯曲处低声呻吟。“驾驶员逃出来了,长官。”她平静地回答说。“他有些脑震荡,不过问题不大。副驾驶阵亡了。我们连他的尸首都没找到。”副驾驶座那边只剩下一团扭曲的遗骸。他一点生还的希望也没有。
“妈的。”格里辛咒骂道。
“操……”他们抬头看见米尔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鼓足全身的力气去踹紧闭的舱门,“……******……”又是一脚,一线光随即投射进来,“……去死吧!”最后一脚,外加其他几名陆战队员用身子撞上去,巨大的舱门嘎吱一声敞开了,阳光与新鲜空气立刻涌进来。“一班、二班,”米尔斯高喊,“在运输机周围警戒!三班,登陆侦查周围的情况。不要随意开枪,除非对方先开火。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找到点人手帮我们把这个破船从地里挖出来。立即行动!”
陆战队员钻出倾覆的快艇,立即跑着去执行米尔斯的命令。
“能联系上旅里的其他人吗?”格里辛问萨布兰。
她摇头否认。“不行,上校。”她说。“快艇上的系统超出有效范围了,我联系不上任何我们队伍以外的人。设备运转正常,但我就是联系不到人。我想我们是被困住了。”
“好消息可真是一个接一个,”他抱怨说,“我们的船上有对空武器吗?”
“有,长官,”她说着向顶上的甲板扬了扬头,有几只箱子还牢牢地捆在那里,都堆在船尾,“六组毒蛇导弹。”
“组建一支防空小队,部署在飞船顶上。”他下令。“俄罗斯朋友不会一直丢下咱们不管的,他们可不乐意看到咱们就这么跑了。”他又看了看驾驶员法拉第,对方这会儿似乎清醒一些了。“要是咱们跑得了的话。”
“是,长官。”她说完立马叫上米尔斯,朝船尾装导弹的箱子走过去。
“驾驶员,”格里辛跪坐在那人身边说,“感觉怎么样?”
“就像是被******公共大巴碾过去了,上校。”法拉第粗声说着,露出一脸苦相。他用右臂护着胸口。“我可能断了一两条肋骨。”
“你还能驾驶吗?”
法拉第笑了。“你是说我可以选择不干吗,长官?”
“不是。”格里辛报之以一个微笑。“我希望能给你选择的余地,但是你可别想这么轻易地甩手不干。”
“这样说的话,”法拉第看着驾驶舱的残骸,还有副驾驶员仅存的血迹,平静地说,“我还能驾驶,长官。但愿这儿能找到可以进入太空的飞行器。”
“我也是。”格里辛表示同意,心里急切地盼着其他队伍早点到达。
泰西-塔不知道人类舰队为什么撤退了。但是根据她与人类第一次接触后得到的经验,她估计他们会回来的,很快就会回来。从战术上讲,这是一招好棋,换做是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跃迁离开,重整旗鼓,卷土重来。时机把握好的话,这个计划可以顺利实施,因为入侵部队在轨道上的停留时间,只会持续到将武士们以及她们的给养投放完毕。届时,巨型战舰将返回帝国,而泰西-塔会留下来与人类作战。
趁着战斗的间歇,她要到星球上去一趟。她坐上往返舱——往返舱与战舰本身一样,同帝国最新型的星船相比原始简陋,但也只有这样才能和人类公平一战——挂靠在巨型运输船放出的一艘突击艇上。她再次通过精神之眼查看莉奥拉-朱若的状况,对方也许受伤了,但没有大碍,还在继续执行保护信使的任务,随后泰西-塔登上去往星球表面的突击艇。
她不打算与前往无人区的武士们一起建立战时殖民地,她命令驾驶员加入前往攻击人口重镇的队伍,因为她想要参与对最大城市的进攻。
她的一双大手摩拳擦掌,巴望着再次与人类武士交手。对于她这样的战神女祭司,同时对付好几个人类也不费吹灰之力。她的力量强过任何在世的战神女祭司,她自己的同胞都无法窥见其中奥秘;在人类看来更是无异于魔法。
“我们必须拉响入侵警报,主席同志!”安东诺夫元帅坚决地向吃惊的克罗廖夫主席表示。地下指挥部的屏幕上布满红色图标,显示登陆舰正从敌人巨大的舰队中倾巢而出。
“我不相信这些是外星人!”克罗廖夫怒斥道。“这是一个阴谋!”
“这不重要,长官,”安东诺夫坚持说,“不管这是外星人,还是联盟的队伍。我们正在遭受某个势力的侵略,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克罗廖夫对此无可争辩。“你说得对。”他说。“启动反入侵预案。还要把伏罗希洛夫那个混蛋给我找出来,他带着舰队死哪儿去了!”
“遵命,长官。”安东诺夫说完就去了控制中心的通信部门。“拉响入侵警报,”他对通信部门的工作人员说,“全体红色部队立即去各自的防御位置报道,同时马上召集所有的预备役人员。”每一个身体健全的男人,以及没有幼童要照顾的女人,都是预备役部队的一部分,只要超过15岁就要加入。能站直身子,拿起武器的人就符合条件。“向全体发布命令,他们可以自行决定向敌人开火:自由射击。空军与对空单位拦击登陆舰。”
“占领了太空港的联盟海军陆战队怎么办,还有那些正向他们集结的队伍?”
安东诺夫斜眼瞟了一下克罗廖夫的方向,压低了声音说:“别管他们。取消追击。如果入侵者的身份如我所料,那么每一个能拿起武器的人类都有利用价值。他们也许能为我们的星球卖命。”
“长官,要是他们成功偷到一艘飞船怎么办?”
“别管它。省省弹药吧。”安东诺夫指着屏幕答道,显示器上密密麻麻全是代表敌舰的红色图标。“他们能跑哪儿去?说到这个,我们还有另外一个问题:你联络上伏罗希洛夫上将了吗?”
“没有,长官,”另一位工作人员答话说,“舰队跃迁后就再也没联系上。不过据我们所知,他们使用的是预设好的跃迁点,通向里加附近的一个位置。”
安东诺夫思索着点点头。“好的。一旦联络上,立刻通知我。我们的队伍做好准备后,就更新战术显示器的数据。”
“遵命,长官!”他们齐声答道。
安东诺夫在一片应答声中转身回去找克罗廖夫,路上他边走边想,伏罗希洛夫,你个老混蛋,我希望你明白自己在搞什么。
“碰撞警报!”汉森听到有人在通过星座号的广播系统向全舰发布警报。这时舰队才完成短距跃迁,她在战术显示器上看到人类混合舰队出现在里加星球远离圣彼得堡的另一侧,但是他们的阵型——具体地说,是联盟战舰的阵型,她不大情愿这样想——混乱得要命。由于没有经受过这种特殊跃迁方式的训练,他们在阵型与速度中存在的微小失调,都在短距跃迁中被急剧放大,一些战舰之间过于接近,极为危险。
“特遣部队将基本航向设为0-9-0仰角为0!”她向旗舰舰长大喊,下令她的舰队成员校正航向,避免碰撞。“所有舰只减速至保持相对位置,直到解除碰撞警报。通信官,”她冲旗舰通信官叫嚷,“给我联系伏罗希洛夫上将!”
“是,司令官!”
从主显示器上可以看到,她的战舰们立即转入新航向,不断减速,没过多久就开始各自进入阵型中的预定位置。
“损伤报告?”汉森问。
“没有损伤,司令官,”她的旗舰舰长放心地报告说,“有几次紧急状况,但最后连漆皮也没蹭到。我们成功了。”
汉森点点头,把提起的心放回了肚子里。这很可能演变成一场灾难,但是好过对抗一只数量上远超过自己的克利兰舰队。话说回来,她不满地想,这么危险的事,伏罗希洛夫应该事先警告我们。
“准将,”伏罗希洛夫上将的头像倏然出现在她的视频系统上,“欢迎来到里加,圣彼得堡仁慈庇护下的自治共和国。”他再次展现出阴郁的笑容。“我要恭喜你们成功地完成跃迁,准将,请向你的船员转达我的敬意。在我们的特遣部队第一次进行短程跃迁时,两艘战舰撞了个稀烂。你们做得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