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先生?”
“韩先生,观瀚实在是想请韩先生入府衙帮助观瀚破案,李玉娘的案子观瀚心中甚是悲痛,可,观瀚此生都没破获过多少案子,更何况也没有那推断案情之能力,真的不知如何下手,先生犹如观瀚之救命稻草,如若先生能够助我,那也是仙福镇百姓之福,万请先生不要推脱才好。”
韩廉顿了顿,眼前的叶萧自称表字观瀚,实则未将自己当做外人,且他清廉堪比自己的恩师,只是,玉娘之死,玉娘或许是在用自己的性命告诫自己,不要再多管闲事,这实在让他有些为难。“大人如何认定我可破获此案?”
“直觉。恕观瀚狂妄,虽我未与推理断案之能力,但观人之相从未有错。”
“如今,你便是错了。”说着,他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叶萧的书房。
天灰蒙蒙的,让人分不清时辰,初秋的风总是冷冷的,若不穿多一点衣物,恐怕那风便要活活刮走一层皮肤不可。
远处,一个身着一件破旧青袍,背着一个包裹的瘦弱的身影正向衙门缓缓行来。“麻烦官爷通报一声,说是新任仵作沈敬之前来述职。”声音细小,却刚好能让门前的衙差听个清楚明白。
“好,你在这里等着。”衙差似乎很给面子,竟让他站在一个风最小的地方等候,许是他是新来的仵作,许是,他的身形实在太过瘦弱,比那衙差还矮一个头。
许久,那进门报信的衙差风尘仆仆的跑了出来,“大人让你进去。”说着,身后跟着一个衙役,为他引路。
“小兄弟,这临汾县一切安否?”沈敬之向那引路的衙役问道。
那衙役只顾摇头,“先生来得正好……”
只见那衙役将他领进了一个书房,这个无半点修饰,只有一张书案,几张凳子和一些书籍,最最奢侈的也便是墙上的一副泼墨山水画,上面落款,观瀚。
见那书案上的文案堆积成山,竟有一本文案落在了地上,沈敬之上前捡起此书,正要将它置于书案时,竟从那堆书籍中钻出一个人头来,着实吓了他一跳。
他后退几步,弯腰作揖道:“在下沈敬之,是新来的仵作,大人有礼了。”
叶萧从那堆书中略显尴尬的走了出来,问道“敬之怎么提前到了,不是说要一月之后到的么?”
沈敬之还是弯腰不起,嘴角一丝浅笑,“路上搭上了一辆马车,便加快了脚程,大人不是正需要在下么?”
“你听说了?”叶萧上前扶起沈敬之那一直作着的揖,当沈敬之站直那一刻,叶萧一愣,怎么这仵作看着如此瘦小,还比自己矮上了半个头?也罢,许是家中困难。
“是的,来的路上听说了。”说着,沈敬之抱拳,“大人,请允许我去查看尸体。”
“敬之果然如此尽忠尽职,还未安顿便要去验尸,叶某惭愧啊。”说着,叶萧给他让了一条路。亲自引他去了存放尸体的停尸间。
“这尸体从义庄搬到衙门已经有三日了,第一具尸体已经死了五日了,第二具尸体死了三日,而昨日不愁喝客栈老板娘死于牢房,说是死于自杀,便让收回去了。”
“哦?”沈敬之微微皱眉,“大人可否另请他人验明尸身?”
叶萧点了点头,“不愁喝客栈的东家韩先生,他是一个江湖人,说是懂得几年的医术,他给了我一张验尸单,停放在这里的两具尸体都是他帮忙验的。”
沈敬之接过叶萧递过来的验尸单,字迹整齐非常有条理,着实不像是一个学医的人所能写的,更像是……
“敬之?”
“大人?”
“这韩先生的验尸单有何不妥?”
沈敬之摇了摇头,“大人,待我验过尸身再告知如何?”说着,他恭敬的将叶萧请出门外,“大人,请您回书房等候,这验尸不是个好观赏的场面,等有结果,在下便会告知大人,请大人放心。”
叶萧同意得点了点头,“那不妨碍敬之做事,我回书房。”
白色的帷幔挂满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风吹着紧闭着的窗户,发出阵阵的声响,那帷幔似乎听得懂这乐曲一般,舞动了起来,那个仍然乱糟糟的男人面对着床上换好新装的女子发呆,今日便是她出殡之日,他竟舍不得将她入殓。终究是自己害了她。
她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妹妹,唯一的念想,如今却独独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的未来究竟如何,他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东,东,东家,有一位,一位……”
“不见!”没等阿九说完,韩廉一口回绝。
“他说是老板娘的故……故人,前来……来……吊……吊……丧。”阿九紧张的说着,似乎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话到底是不是原本就是这般。
“故人?”韩廉缓缓转身,犹豫了片刻,“让他在厅前等我。”
厅前,一个瘦小的人影倚座而立,正对着墙上的一副字画发呆,“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往日崎岖还记否,路长人困蹇驴嘶。”念完之后,沈敬之若有所思得想着写这首诗的人此时的心境,竟一时沉醉其中,浑然不知他的脖子上驾着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剑。
随即响起一阵冰冷的声音,“你是什么人?玉娘并无亲人,更加无什么故人,你究竟是何人?”
“好诗,的确是好诗,不过,这心境却如此凄凉,敢问阁下为何对生活放弃了念想呢?”沈敬之转过身,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浑身邋遢的男子。
“与你何干?”韩廉收回手中的剑,“看你也非善类,如若冒名顶替,那么请回,今日我不想杀生。”
沈敬之对着韩廉深深鞠了一躬,做了一个礼,“韩先生是么?在下沈敬之,是新上任的仵作,听闻本店的李老板娘死于狱中,特此前来验尸的。”
“验尸?怎么大人不相信韩某?”
“不是的,大人并未知晓此事,只是在下想不明白,特来求个明白。”
正在此时,阿九又上前道:“东,东,东,东家,镇上制……制衣店的老……老板前来吊……吊……吊丧。”
“制衣店?玉娘与他们有交情么?”
“说……说……说不好,这……这……开门做生意,总会有……有些交情的吧。”
韩廉点了点头,“那就领进来。”
小厮应声下去,韩廉见此时沈敬之竟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沈仵作请回吧,若是要验尸,还是请出示相关公文。”
“在下走得急,并未向大人禀报,大人惜才如金,必定不会愿意我这么做。故此便孤身一人前来叨扰。”说着,沈敬之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