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飞!”
时雷冲进来,却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满屋的血,碎裂的地板,猩红的灯光。
博卢挟持着哀哀,脚踩徐飞,张狂地大笑。
“这是……谁的血啊?”时雷大叫。
博卢眼中杀气腾腾,真的好像一只发疯地野狗,他脚下用力,恶狠狠道:“你让我流了这么多血,自裁谢罪吧!还是让我杀了你?!我要把你切成小段,掏出你的肠子和心脏!这美丽的花朵,让我来绽放鲜血!”
时雷从来没有见过博卢这个样子,他印象中这个戮人首领从来都阴沉着脸。
博卢双眼变得血红,盯着时雷惨笑道:“你也是来做祭品的吗?来妆点我的鲜血花园?”
雷电自脚下升起,时雷双手虚空一握,两条雷电鞭子出现在手中。
但是时雷无法攻击,博卢把哀哀挡在前面,就像一个挡箭牌。
“可恶。”时雷骂道,“都是你这个恶女人惹的祸!哀哀,徐飞可是为了救你才变成这样的啊!”
哀哀的眼角闪出泪花,拼命地摇头。
“你想否认吗?”时雷喝道。
“不要再说了。”徐飞虚弱的声音从博卢脚下传来。
“你也一样,徐飞!”时雷大喊,“你不是被打死以前都不会输吗?快站起来啊!”
博卢笑了,他一手把哀哀高高举起,一手捂脸狂笑,手上的鲜红抹在脸上,肆意地流淌。
“真是好笑。”博卢坦露胸膛,胸前的破绽尽数露出,“你想来打我就试试吧,慕云小少爷。等你发泄够了,我把你们全杀了。鲜血是最美的艺术品吧?嗯?”
“你这个变态。”时雷嘴上说着,但心里却在打退堂鼓。
博卢的龙鳞就好似天然形成的坚固铠甲,即使时雷用出自己的全力都不一定能伤得了他分毫。
时雷不知道徐飞是怎么打伤这个半龙人的,但徐飞现在已经倒下了,博卢的伤口在缓慢愈合,这是龙血特有的治愈能力。
“你来啊!”博卢瞪大眼睛狂笑,“不敢吗?”
博卢说着,脚从徐飞头上抬起,把哀哀随意扔在地上,往前跨出一步:“没有人能再打伤我了。我会动用我最强的防御。你尽可以试试,我让你五六招,然后再杀你。”
时雷情不自禁后退,他不敢动手。
“来杀我呀!”博卢吼道,“我知道你们想杀我。慕云彭往早看我不顺眼了对不对?他让儿子来杀我?那只老狐狸怎么不亲自来?”
时雷不回答,只是凝神戒备。
“你们卑微的蝼蚁,居然打伤了我!我要把你们全都撕碎!”
博卢走的近了,时雷才看清他身上的伤口。龙鳞已经尽数碎裂,那些身上沾满的红色液体,多半是他自己的血。
徐飞竟然把他伤的这么重吗?难怪博卢会如此狂怒。
时雷暗叫不好,博卢虽然受伤,但已变成一只狂怒的野兽,自己如果妄动,眨眼间就会被博卢的怒火撕碎。
那一瞬间,时雷看见了光。
他以为是错觉。
银色的光芒在这个血色宫殿内宛若飘飞落雪。
“阵云起,千里长空漫漫。”
寒芒一闪。
时雷看到博卢胸前吐出一把银蓝色的剑尖。
剑在瞬间被抽出,博卢瞪着死鱼一样的大眼睛向后倒下,他至死也不能相信,最终杀了他的人竟然是……
“我的……好弟弟……”博卢吐出这几个字,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
寸羽面无表情地看着博卢的尸体,道:“哥哥,你不觉得自己身上的鲜血才是最好的艺术品吗?”
时雷脑子里乱成一团,怎么会是这个结果?戮人寸羽怎么会突然出现?寸羽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哥哥?
寸羽抖落剑上的鲜血,把剑收回剑鞘,转身,走向徐飞和哀哀。
哀哀没受什么伤,她已经扶起了徐飞,两个人依偎着坐在地上。
“住手!”时雷大喊。
寸羽不理他,直视着哀哀樱花红的眸子,淡淡道:“你们、没事吧?”
……
慕云家穿花走廊。
两男一女坐在花边的石阶上。
“原来你是好人呐!”徐飞激动地拍寸羽的肩膀。
几天下来,徐飞的伤势也止住了。
时雷和父亲慕云彭往见面了,并拜托慕云彭往请来了全迪亚城最好的医生为徐飞疗伤。
“我是坏人。”寸羽说道。
徐飞挠了挠头,道:“可是你杀了博卢啊,博卢是坏人,所以你就是好人。”
“好人可不会杀人。”寸羽淡淡道,“我杀了博卢,是我的宿命。在我认识他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他将死在我的剑下。”
“你们不是亲兄弟吗?”徐飞问道。
“不是。”
徐飞“哦”了一声,又看了看哀哀。哀哀正靠在寸羽的肩上沉沉睡着。
“她睡得很香啊。”徐飞说道,“你们两个以前就认识吗?”
“是的。”
“那你……”徐飞想了想又说,“你知道她的过去吗?”
“知道。”
“你不会介意她的过去吗?”
“不会。”
徐飞托着腮,想了想说道:“我还是觉得你是一个好人。”
哀哀好像听到两个男孩的对话,揉着惺忪的睡眼偏着头,东张西望。她想了想,从怀里拿出印有刀澜印记的盒子,递给徐飞:“谢谢你。”
徐飞接过盒子,轻轻地摩挲其中的金属质感,似乎下了好大的决心一般,抬头说道:“你们两个,做我的伙伴吧!”
寸羽和哀哀都愣了一下。
“我决定了,我要去葬神,你们做我的伙伴吧。”
寸羽低下头,呆呆地望着他的剑,道:“你会邀请一个戮人吗?说不定有一天我会杀了你的。”
“可是,我觉得你是一个好人啊。”徐飞说道,“而且,我也没有其他的朋友了。”
徐飞不知怎么又想起毕雨,低声说道:“而且杀人什么的、还有悲惨的过去,我觉得都没什么。我不太喜欢……不太喜欢特别彻底的正义。”
两个人都沉默着不说话。
徐飞说道:“那我就当你们默许了。”他说着打开了木盒。
“盒子里有什么?”哀哀凑过来看,“哎?白色的布条吗?这是做什么的?”
徐飞拿出两条白色的长长的布条,说道:“这是伙伴的标志。”
布条的一端扣有银环,银环可以咬合在徐飞双肩的衣服上。
徐飞蹦跳着站起来,一左一右两根白色布带像披风一样,凌风飞舞。
“打扰了。”时雷端着药草走过来,“你已经这么精神了。”
“我要去葬神了。”徐飞看见时雷,忙又从盒子里抽出一条白色布带,“你要不要做我的伙伴?”
时雷身躯震了一下,很快摇摇头:“算了吧。我好不容易回到家,不想再出去了。何况,我跟你们在一起,哀哀会怕我的。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时雷把草药放下以后就转身离开了。
“时雷!”徐飞喊道。
时雷背对着他朝他摆手:“我可是曾经想杀了你的人。如果你会回迪亚城的话,再来找我吧。——对了,你以后不用再撒谎了吧?”
徐飞怔住了。
时雷轻轻地笑了笑:“你那所谓‘三岁那年’的无数谎言,都只是为了引起别人的注意吧?孤身一人在一个陌生的地界,任谁都会这样的。但是你现在有了陪伴你的朋友,就无需再撒谎了吧?”
徐飞半晌说不出话来,目送着时雷身影远去,怅然若失。他看到先前见过面的老管家路过这里,忙喊住他:“老先生,时雷他……”
“你说时雷啊。”管家停下手中的活,笑容让皱纹都挤在一起,“他是一个很要强的孩子呢。小的时候,他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名字叫马可。两个孩子关系很好啊,可是大人们却破坏了他们快乐的童年。马可是个穷孩子,没有双亲,在慕云家总是和少爷形影不离,一个地位低下的人和少爷吃一样的饭,睡一样的床,所以许多家族成员都排挤他。”
管家的笑容渐渐隐去,伤感道:“可是一个小孩子哪能受得住那些压力啊。马可就骗时雷,说他不喜欢在贵族家里住,执意要离开慕云家。马克说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露宿街头,时雷当时也小啊,觉得这是伙伴的梦想,就同意了。”
“后来呢?”徐飞忍不住问。
“后来,才过了两天,马可就饿死了,在宣阳街发现了他的尸体。小孩子在外面哪能活呀。”老管家叹气道,“时雷少爷非常伤心,那几天少爷一直在哭,还生了一场大病,嘴里一直念叨,‘你为什么要撒谎呀,你在外面明明就过的不好’。自那以后,少爷特别讨厌撒谎的人,许多次扬言要把撒谎当成罪名写进法律。”
哀哀也有些触动,忍不住道:“原来撒谎那条罪名……”
“再后来,时雷少爷就离开这个家了。少爷不再要家族庇护他,他变得对一切能力都有很高的积极性,引路驱法通灵魔术,什么都要学的精通。我想,他是想不再让失去朋友这件事发生了吧。”老管家说道。
微风吹过,碎花飞上天空被云卷走。南方的大海的潮起潮落隐约传来,北方还是是未曾探索的历史。徐飞站起身,身后两段白袍披风迎风舞动,他张开双臂大喊,心潮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