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青眉宇中的“川”字皱的更深了,那漆黑的眸里充分充斥着对此答案的不满,这算什么回答?“我可以保持沉默吗?”翰青很没骨气的期盼问道。
纤细的手指挑起他好看的下巴,嘴畔挂着邪佞魅惑的笑。“你,认为自己有选择的余地吗?”吐气如兰,字字蛊惑,顿声敲击在翰青心上,那黑眸深处是幽幽道不尽的玩味、邪肆。
宽肩一垮,翰青一脸挫败,哀怨的看着黛玉,幽叹一声,道:“我有的选吗?”从他跟她来这里时,他就已经失了主动权,再没有选择的余地了。跟随或者死,窥见她的大秘密,虽是她邀请所致,但他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呢?精心撒下的谎又怎么可能那般让人轻易拆穿呢?这浓雾森林本身就是一个谎,现在更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弥天大谎。所以,误上贼船的他只能“同流合污”,只能妥协,毕竟小命儿要紧,其次,他对此贼船也是相当满意的,所以,跟随亦无畏。
黛玉十分欣赏地拍拍某青的肩膀,“识实务者为俊杰,不愧为我的老乡!”她毫不吝啬的得意,眉宇间尽是张扬的笑意,如此更为她谪仙般的气质添上一番傲气,看吧!洋洋自得到了美人身上,也成了一股凡人不及的傲气。
“想不想?再开开眼界。”诱惑魅人的口吻,黑眸轻掀,一抹狡黠跃上眼角。
微风拂过,卷起一缕轻香,默默在光晕悠扬中婉转着圈点。
掖庭。
明媚灿烂的阳光照进宽广的庭院,照亮了这个阴暗的角落。
缩在角落的女子们在一声怒喝中赫然惊醒,她们纷纷慌乱的奔赴向自己的地方,生怕一不小心慢了,那空中飞舞的皮鞭就会落在自己身上。
“动作快点儿!一群作死的!”肥胖妇人凶恶斥道,一鞭子抽到正洗着衣服的脏污女子身上,嘴里还骂骂咧咧的,粗布罗裙的管事麽麽啐了一口,踢了踢横躺在地上已经冰冷的人,脸上忿恨不已,“小浪蹄子,死了还找老娘晦气,我呸!活该死了没人收尸!”骂了犹不解气,又使劲踹了几脚,方平了心境。
这里是皇宫最角落,挨近冷宫的掖庭。是皇宫最下等人所在,里面都是身份底下的宫女太监或是犯有大罪的罪臣之女,用以充纳后宫,她们干的活都是全皇宫最低贱的活,她们是连一般宫女太监都能欺负的角色,所以,掖庭里都是最下贱的人,这里腥臭、肮脏,不知已经葬送了多少年轻的生命,人命于皇宫,不过是蝼蚁于崇山之分别,不会有人过问关心,后宫本就黑暗,本就是杀人不见血腥的屠宰场。
女子踉跄的提着沉重的水桶,从东南角掖庭唯一的水井把水提到大木盆里,便开始搓洗太监宫女们的衣物了,这是她每天必做的工作,身上的虱子总在作怪,让她每天不得安生,算来她也许久没有洗过澡了,最近的一次还是半年前呢。今天这场雨倒也让她捡了个便宜,洗了个澡,身上多少也舒服许多了。
她使劲搓洗着手中衣物,心中愤恨不能发的气,全都落在无罪的布衣上。试想,曾几何时,她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是父母手心里的宝,家中事无大小不由她操心,何曾做过这等下贱之事?即便在家困时,她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贵千金,可如今,曾经白玉纤指已变得粗贱鄙陋,再也不能示人了,如花容貌也在岁月中蹉跎憔悴,这个偌大的皇宫曾是她旖旎美好的梦,现在却成了她午夜惊醒的萦绕不去的噩梦,她问自己,难道这便是她一心所求的富贵荣华吗?
耳边一阵呼啸的风,“啪!”的一声,背上便是火辣辣的锥心之痛,她痛呼出声,得到的是一个重重的巴掌,一巴掌下来,直打得她头昏脑胀,眼冒金星。右半边脸似火烧的疼痛,应该是肿起来了。这次她极力的忍住疼痛,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洗?耽误了时辰,我要你的小命儿!”管事麽麽用皮鞭柄狠狠戳着她的头,凶神恶煞的走开了。
泪那般不争气的掉下,落在隐忍通红的手上,她好想无所顾忌的放声大哭,可是她不敢,所有的委屈都只能憋在心里,曾经,她也因被打了巴掌而不依不饶,但是得到的却是更残忍的对待,十指的痛现在还残留在心中,所以她不敢,泪,有时也只得往心里咽。因为,这里毫无人性。因为皇宫,不会同情弱者。
红漆镂空糊纸的大门旁倚着一个穿着干净衣裙的妙龄女子,银盘似的脸庞上勾起不屑嘲弄的讥笑,嘴里不住嗑着瓜子,炯炯有神的眼眸里满是讥讽,似乎特别钟爱这种戏码。管事麽麽瞟了她一眼,却没发作,只是继续去查看其他人,好像完全忽视了她的存在,与其说无视倒不如说是不敢动她,因为,那女子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这样的现象在掖庭里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了,纵然他人心头再多嫉羡,但也只能埋在心底,最多不过是看那女子的目光幽怨嫉恨些,那些目光就像毒蛇吐信般缠绕不休,直到女子心生恶心,扔掉瓜子啐了口唾沫,愤然拂袖转身离去。
庭院里的阳光更甚,烈日毒辣的照射在头顶,即便大雨过后也未有所稍减。女子们抬头望天,明明天空离她们很近,可为什么却总是摸不着呢?明明她们所处在光明下,可为何她们的心还浸泡在黑暗地狱里呢?
原来,一切都不曾改变。
清晨,空中起了厚厚的浓雾,街面上已经有了早起做买卖的人了,三三两两的人上街了,由此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与空闲。
京郊,马车缓缓驶来,轱辘轱辘的在空寂无人的大道上行着。车夫是一个国字脸的憨厚男人,他熟练的驾着马车,声声吆喝着朝城里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