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瑞给寻得宅子,在江陵来说,不是繁华的地段,却也不是偏僻崎岖的地方,马车径直驶入了院中,下了车后,王房林环视四周,打量着这里———天色已黑,但园中点着许多灯笼,可以看到园子不大不小,安静怡人,江陵富庶,这样的房子在这里也不引人注目,很合王房林的心意。
“公子,想必那位便是许大人。”思烟在一旁轻声提醒,王房林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个长得胖嘟嘟的人正从屋内疾步走出,脸上带着恭敬到谄媚的笑容,隔着十几步便开始行礼道:“下官见过王大人。”离得近了,更是看到他一走那浑身的肉就有些颤,像个球似的滚过来,整个人都油光满面的。
“这许大人长得可真是‘喜人’。”王房林一脸古怪的表情微微侧首在思烟耳边轻声说,而后立刻变得一脸客套的笑容,笑着迎了上去,“都说江陵的风水养人,今日一见许大人果然名不虚传。”
思烟差点没憋住笑,从王家赶往江陵这十几日,她不知什么缘故王房林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现在看到公子有兴趣逗笑了,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些。而许瑞看着则是有些直肠子,脑子不会拐弯,一直谄媚的笑啊笑的,显然是没听懂,还当王房林在夸他。
但他谄媚的笑在王房林的眼中就有些触目惊心的感觉的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知州的位子上做了这么多年的,王房林在心中暗暗想着。又一想到,这是圣上给自己安排的队友,心里突然就戚戚然了。其实也不怪许瑞这么献殷勤,他子承父位,在这个位子上做了这么多年,依然还只是个五品的知府,好不容易来了个京都的大官,当然要巴结巴结。只是以他的才智,能一直坐在这个位子上,便是大幸了。
一旁思烟看着王房林隐隐抽搐的嘴角,明白她家公子此刻内心定是仰天长啸,关切的问道:“公子今日也有些乏了吧,不如进内堂坐着同许大人说话吧。”
许瑞立即赞同的点头,肥头大耳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对对对,大人赶紧进内堂吧,我已经命人将这个宅子收拾的妥当了,仆役也都挑的伶俐可靠的……”几个人边听许瑞说着边进了内堂,其他的人则都由许平领着安排了住宿的屋子。
随行的人虽然不多,但安排起来还是有些繁琐,当许平安排好回到内堂时,王房林和许瑞交谈的有些时候了,许瑞本来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平日里虽然不会做官,但这稀奇古怪的事他倒知道不少,又能说,所以内堂的氛围还不错。
一见到许平进来,许瑞立即喜笑颜开地将许平召到自己身边,献宝似的对着王房林,“我刚寻到这宅子时便想着,得去给大人寻一个可靠的管家。这许平跟在我身边已有二十多年了,不仅人踏实可靠,对江陵也很熟悉,大人要是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他。”说完还嘿嘿一笑。许平跟在自己身边多年,自己有什么难事靠的都是许平暗中所出的主意度过的。前几天,自己正为管家一事发愁,许平自荐愿意留在王丞相身边。他本来是不同意的,这样自己身边便少了一个得力助手,但想了一想,确实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更重要的是,许平留在丞相身边,自己还可以多了解丞相的喜好,若是能投其所好,自己这升官的梦……嘿嘿,真是做梦都能笑醒。
许平心细,留在自己身边多少对自己有好处,所以王房林也同意了。
又聊了几句,王房林逐渐显得神色有些疲惫,便遣了许瑞回去,临走时又嘱咐了一句“我喜欢清静,许大人无事不用前来,若我有用得到的地方,自会派人联系你。我是奉密诏前来,身份还需得大人多加隐瞒。”
许瑞连连点头,“这下官懂,下官懂。”说完看了许平一眼,乐呵呵的走了。有许平在丞相身边,他来不来无所谓。
王房林回到卧房,她的贴身物品还是由思烟收拾,许瑞特地给她安排了几个容貌美艳的侍婢,都被他客气的“打发”了,安排到外间去了。后来许瑞听说了这事,满是担忧----难道这几个女子王大人看不上,自己可是费尽心机挑了好久的。听闻王房林年过弱冠还未娶妻难不成是好那口,这要是猜错了怎么办,拍马屁拍错了可就惨了,越想眉头越皱,脸上的肥肉都挤到一块去了,他心浮气躁的端起茶杯,又被烫了满嘴的泡,口中直到晦气。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寝室内,“快到三更了,公子早些休息吧。”思烟收拾着手中的活计,抬眼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王房林,只见她正趴在那里发呆,身上穿着白色的里衣,长发微垂。两眼放空,显然没听见她说什么。
“公子在想什么,最近总见你怏怏地,好像在思虑着什么。”思烟走到王房林床边。
她抬头看了眼思烟,摇摇头,起身拉了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没什么。”刚想躺下又说,“思烟,你平时多留意一下许平。此人心细善察,看样子又深得许瑞的赏识,我看许瑞那般庸才可以长做知州的位置多半是他的功劳。而这样的人这么多年甘心呆在幕后总叫人可疑。不过说不定也是可以被我们利用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园子四周我已经布下了暗卫,公子大可以放心。还有刚刚京都又来信了。”
“嗯,说的什么?”王房林懒懒的躺下。
“说是徐子榕大人赶往江陵了。”
“什么?!”王房林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公子平时也是处变不惊的,不知道这次为何反应这么大,思烟有些奇怪的看着她,“公子这是怎么了?”
王房林垂下眼眸,遮住有些闪烁的眸光低声问:“徐子榕赶来江陵做什么?”
思烟摇了摇头“信上并未提及,不过应该也是为了三皇子之事。我也很是好奇,徐大人十七岁就请缨去戍守边疆,官至指挥使。两年前回内陆,没去京都任职,反而做了梁虔刺史,现下皇上派他来江陵做什么,难道徐家也是保皇一派吗?以前倒是未曾听说。”
王房林心里却有些明白,两人在国子监时虽是同窗,但以前她对徐子榕并没有多加留意,现在看来,从军,做地方刺史,这些多半都是爷爷授意的,看来,爷爷早就料到了,为王家、为她做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