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一跃而起,如今已经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找到那棵树的位置,重新再走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破绽可循。
沿着走过的足迹,周明又重新上路。这一次他走得极慢,很是仔细,怕疏漏掉什么。整整走了半个时辰之后,记忆里那株粗壮的树出现在面前,就是在这里,曾有一道白光晃过他的脸,让他留下印象。只是当时他不曾在意而已。
然而这一次,不再有白光出现。实际上也就第一次路过之时,白光闪过,让他中招。如今身处的这片天地,如梦似幻,并不真实,自然也就不会再有那道白光。
“就是这里了,应当是这块虚空的中心位置。”周明自语,找到了问题的根源,接下来就是想办法解决问题了。
要怎么办?这里并没有实际存在的目标让他去打破。即便他能找到这棵树,但随着他一步迈出,整个人都从树干穿过,走到了另一面。可见,就连此树也都是不存在的。
“这是影的世界,不是我的幻觉,而是真实场景的投影。”周明仰起头,看着上方依旧清车瓦蓝的天空,轻声道:“那么,就让我的影子代替我留在此地吧。”
“叹息之影!”随着周明一声低喝,地面上那道原本属于他的黑色影子竟弯弯曲曲的扭动起来。而他的本体更是化作一道乌光,闪入影子当中。顿时,黑色影子以一种更为夸张的姿势扭曲,竟慢慢从地面上直立而起,像是灌入空气的气球一般充盈起来,富有立体感。
这就是他在灵降仪式上得到的传承神通,能让自己的本体和影子进行互换。我既是影,影亦是我,运用得当的话,将是躲避杀招与袭杀别人的绝佳手段。
在影子面部的位置,有五官缓缓长成,分明是周明的模样。只是这道影子,显然没有他的那份果敢与从容,更多了一丝阴鸷与孤傲。那渐渐上扬的唇角,挂着浅浅的冷笑,显得极其诡异,令人毛骨悚然。
一声悠悠的叹息声在这片天地间回荡,久久不散。但周明已经听不到了。
刷!
乌光一闪,周明的本体出现在一片翠绿的草地上。依旧是在那棵粗壮的树旁,一抹白光径直照在他的脸上,有些刺眼,让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顺着白光扭头望去。
一面极为古朴的铜镜嵌在树上,上面雕琢着无数的飞禽走兽,草木山石。这面铜镜看上去极为华美,镜面微微凸起,打磨的十分平滑。周明走近,分明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一身黑衣,兀自冷笑的自己。那是镜中的世界,是他遗留在那边的影子。
看来一切都是此镜的缘故。方才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镜中投影。周明伸手取下,细细观看。只见翻过镜子的背面,以一种古篆镌刻着三个大字:山河镜。
这是一件了不得的异宝!虽然暂时不知道是否还有其它作用,但只凭它能倒映山河,无声无息间便可将人封禁这一手段,就已经极为珍贵。若是以元力催动,运使到极致,恐怕能摹下数万里内的场景,到时候哪怕是修为比他高深数倍的强者,一旦误入其中,也绝难逃出。
周明将这面铜镜揣入怀中。这是他的造化,凭空得到此宝。想来其中过程也是极为凶险,若是他不曾领悟这门神通,恐怕真的要困死里面,抱憾终身了。
为何此镜会嵌在一棵树上?周明认真打量这棵树,躯干笔直,枝桠丛生,树冠十分茂密,整体看上去远比一旁的其它树木要粗壮许多。
咚咚!
周明敲了敲树干,有沉闷的回声响起,想不到这树心竟是空的!他不禁恍然,翻身爬上树冠,在两截树杈的上方,一个黑漆漆的树洞赫然可见。略作迟疑,周明已经有了决断。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紧了紧衣服,躬身钻了进去。
树洞还算宽阔,以一个和地面垂直的角度向下延伸。周明本身还算是个孩子,身量尚未长全,又比较瘦削,在里面并不拥窄。小心翼翼的下滑了一段距离,周明盘算,应该是触到了这棵树的底部,通道转而平折,随着他的走入,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位于地下的洞府。洞中简单的摆放着一张石桌和两个石凳,极为简朴。除此之外,在角落的位置还有一张石床,上面铺垫着厚厚的干草,再无其他。
这里的空间尽管狭小,但已经有一人多高,周明直立起身子,走到桌旁。只见上面落满了灰尘,显然是很久没有人用过了。桌子上只有一根长骨,通体雪白,不知出自什么动物,上面被密密麻麻的刻满了小字。
周明拿在手中,仔细辨认,脸色不由变得古怪。这些字的写法有些古老,但加以联想还是可以读懂。
只见白骨之上,开篇所镌:“北淮历四百六十八年,蛇巫之丘妖族祸乱,侵扰国境,双方会战于此。吾道号北璃,应邀助战,杀敌无数。后遇魔桑妖王,血战一千余合,侥胜一招,重创其身。奈何吾伤亦重,再无力斩灭,遂以山河镜将其镇封。吾坐守此地,疗养伤势。然魔桑不死,于吾悟道之时滋扰心神,终是一溃。惜哉!憾哉!”
按骨文记载,这已是三千多年前的旧事了。若真如这个自号北璃的人来说,这处遗迹应是当年的战场。但现在外面处处绿意,盎然生机,根本就看不出有任何厮杀的痕迹。莫非是这人已走火入魔,不辨虚实了?
再往下看,只见后面写道:“吾修道近两千年,岁月悠悠,不过一隙。早年机缘之下,偶得功法一卷,名曰素心九问。不能传于后人,大恨!唯有镌于此处,愿后世之人得见,不致使其泯灭尘土,幸矣。”
此句之后,下面果然记载了一篇功法,寥寥数百字,却让周明看得痴迷,继而心中狂喜!这篇功法的品阶很高,虽然只是快速的读了一遍,竟让他有一种将要悟道的感觉。他现在最缺的就是功法心经,苗涂部落只是一个小部落,所藏都是一些低微的功法,根本不能满足他的需求。
“素心九问,不问天地,只问己心。心中存道,道即是道..”周明细细研读,盘坐于地,已经准备修炼这篇功法了。他的境界已经达到,从头重修,学会应当不难。
“一问生,吾生为何?”周明苦思,这经文记载并不晦涩,但每句话都暗含真意,需要领悟。若所感不同,踏上的路也将各异。
“我生为道,我身即道!”周明抬头,眸光如剑,异常坚定。
轰隆隆!
有沉闷雷音响起,仿佛开山裂石,震颤心底。有蒙蒙光晕,环绕在周明体外,而他体内的元力,更是飞速运转,比之先前何止快了十倍。
“二问欲,吾欲何为?”
“吾欲长生,永守亲朋!”这是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脱口而出,根本无需迟疑。
噗!一口血喷出,体内元力变得紊乱,竟要失控。周明赶紧意守玄牝,体内灰色光门震动,将那些四处冲撞的元力平复下来。长生二字,太过忌讳。即便是在这人人修道的天荒大陆,也鲜有传闻谁人得见长生。他一个小小的灵识境修士,竟敢直言妄议,遭到莫名威压。
但素心九问的第二问已经修成,那灰色的玄牝之门更加凝实,隐隐有霞光扑朔。海量的元气向他涌来,被他吸纳。周明明显的感觉到,体内能蕴含的元力更多了一些,也更加凝炼。这是天大的好处,与人交手,再不用顾忌元力会被轻易的耗空。现在只凭功法的自然运转,就能让他保持元力充沛,一直处于巅峰状态。
他的修为也略微涨了一点,尽管还未做出突破,但已经到了临界点上,几乎随时都有可能从中期突破到后期。但就是这一点的距离,却是不能再靠打坐冥想来提升了,只能在种种的历练中,寻找契机。
周明调整气息,让自己平复下来,准备一鼓作气,再接着修炼第三问的心经。
“三问喜,缘何心喜?”一段经文在后,周明依法默诵,运转己身。
“呃..”一道元力从玄牝之门中溢出,如同一条蜿蜒的巨蟒,狠狠地咬向他的心脏。这一瞬间,周明只觉得心脏像是要爆开一样,极速跳动,膨胀了许多。
默诵的经文因此停断,周明捂着胸口,仰面跌倒,痛苦之色跃然脸上。他终于明白,这是他修为不够,没有达到功法所需的境界,强行修炼所致。又是接连几口血喷出,好像不要钱一样,那种将要爆碎的压抑感才缓缓消退。
他不敢再去尝试了,素心九问终是别人摹写而下,不是原本,因此有些语句需要反复推敲。而且短短数百字的记载也不甚言明,根本就没有标出每个境界所能修炼的层次。现在的结果已经很让他满意,不能贪心。他怕再练下去,真的会心脏爆碎,身死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