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月洒雪地初杀人
哐！
一声巨响传了开去，平静的地势，宁静的雪地。
声音如同涟漪般向着远处急速扩散而去，宁静的雪地上，片片雪花被声波带着飞起，而后落下。
林雨辰又一次倒飞出去，比起那断线的风筝，也丝毫好不到哪去。那幼小的身体，在半空画成一条藏青色的细线，似是一条弯弯的曲线，在月亮上划过，不曾留下丝毫的痕迹。
咚！
林雨辰重重的落在了雪地上，只是瞬间，就被厚厚的雪层埋没。
那柄巨剑斜插在雪地上，剑柄处，通过长长的铁链连着刀疤脸汉子的右臂，他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暴涨的血管如同一条条小蛇般瘆人。此刻，他正大口的喘气，刚刚巨剑与林雨辰猎刀的碰撞，虽然大半的力道通过铁链被消散而去，但是他双腿已废，加之铁剑甩出的时刻用力过猛，此时流出的鲜血已是融化了他身下大半的雪层。俯身看去，刀疤脸汉子的双腿犹如处在一片红色的血泊之中，周围都是白色的雪层。
难道就要死了吗？
难道就要这样离开了吗？
林雨辰闭着眼，心中无奈的向着。
一日经历过两次生死，无论如何，对他这个不满十岁的少年来说，都是对他心志极大地考验。师父呢？他怎么还不来。
想到师父玄青真人，林雨辰心中却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去石空镇的路途中玄青真人传授他的三清诀第一次心斋境的法决。
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月亮在半空中又是走过了一段距离。一只手从厚厚的雪层中伸了出来，而后是半个身子，而后，林雨辰从覆盖着的雪层中爬了出来，面色惨白的他嘴角挂着丝丝血迹。
看着不远处躺着的刀疤脸汉子，林雨辰握紧了手中的猎刀。猎物还有战斗力，猎物还没死，他就不能先倒下，也不能先放弃。可以倒下十次、百次、甚至一千次，但是我绝不对束手就擒，绝不会自己放弃自己。
林雨辰紧握着猎刀向着刀疤脸汉子走去，虽然脚步蹒跚，虽然鲜血顺着嘴角还在流，但是你来过了，我就要还给你。
刚刚是刀疤脸汉子的进攻，两次都被他接了下来，说起来还要感谢木叶，若不是木叶每日让他砍树，他那来的如此大的气力，与满身横肉的刀疤脸汉子相比，甚至还险险间废了他的双腿。
刀疤脸汉子已是杀人越货的老手，他岂能不知林雨辰要杀他，只是他始终也不曾明白，这个看上去不到十岁的少年，何来的如此坚定的心志和如此冷静的思考，更可怕的是，少年何来的如此身手。说起来，他也是凝气境的弟子，虽说只是凝气中期，可是加上他天生蛮力，又使得一副巨剑，已往也是难逢敌手。但是眼前的这个少年，一身藏青色的衣衫，从他的气息感觉不出任何灵力的波动，为何能切开自己的皮肉？还废了自己的双腿。难道这少年修为比自己高，故意隐藏了起来？想到此，刀疤脸汉子心底竟是隐隐有一丝后怕。
不过他还是不能接受，不能接受眼前的一切。若是此时传出去，叫他脸面何在，他还怎么在石空镇待下去。只是瞬间，他心中那一丝害怕已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变得很是愤怒，右臂挥动间，铁链哗啦作响，斜插的巨剑转眼间已是握在了他的手中，那对快要喷出怒火的双眼死死盯着林雨辰缓慢的脚步。
林雨辰双手握着猎刀，小碎步缓缓走着。虽然他心底很是恐惧，不想杀人，不想双手沾满鲜血，虽然他早已杀过无数的野兽。但，那毕竟不是自己的同类，跟随木叶杀伐这么久，他早已习惯。他多想刀疤脸汉子此刻起身走人，不要再逼他，他多想师父玄青真人此刻出现，带他迅速离开，他多想自己能够足够强大，强大到使人不敢前来挑战他。
对，是自己不够强大，才会有现在的局面。
想来只有在佛家眼中，才是众生平等。一个世俗之人，何来的众生平等?
自己本来就生活在不平等之中。
晚风夜色微凉，明月倾洒雪地。
不知夜空中那颗最遥远，最明亮的星星是否注视着这一切，林雨辰抬头寻找着那个星星，但是确实失望的低下头，继续向着刀疤脸汉子走去。
林雨辰不知不觉间加快了脚步，短短的距离，却是经历了难以磨灭的心路历程。他双手握刀，横于胸前，似是防守，又能顺势进攻，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有如此的想法，只是觉得这么做是对的。他不知道刀疤脸汉子还没有没有再战的能力，但是他知道刀疤脸汉子是不会认命的。
两人相距越来越近，彼此间眼神的碰撞也是越来越频繁。其实两人的目光就从来没有离开过彼此，互相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一个想看到放弃，一个想看到恐惧。想看到放弃的想刀下留情，不造杀生之孽；想看到恐惧的想瞬间出手，杀人越货。
刀疤脸汉子终是先忍耐不住，右臂挥动间，巨剑已是飞出，虽然迅猛之势比起初次出手慢了很多，但巨剑来的还是很快，只是没了那么多的花哨，只是一把飞的铁剑，巨大无比的铁剑，怕是站起来还要比林雨辰高一截，出乎意料，巨剑没有带起罡风，只是细微的破风声。终年磨一剑，刀疤脸汉子这一剑，是他这么久蓄力所发出的一剑，也是他最强的一剑。看着那用心一剑，满脸横肉上的那条刀疤都似乎是带着些许笑意。
林雨辰看着刀疤脸嘴角那抹弯起的弧度，心底不禁一凉，这一剑，真有看起来这么简单吗？
只不过下一刻，林雨辰却是瞬间消失，再出现时，已是在刀疤脸汉子的身前。刀疤脸汉子脸上刚刚浮现出的笑意也是瞬间凝固了，当他反应过来时，胸口已插着一把刀，一把全部插进他胸口的刀。
鲜血顺着刀疤脸汉子的嘴角流了出来，那双因为愤怒睁的如鸽蛋般大小的双眼逐渐失去了光彩。至死，他都不明白，眼前的少年速度为何如此之快。
林雨辰看着瞳孔逐渐失去光泽的刀疤脸汉子的尸体，眼神一闭，跌倒在了尸体旁边。
咚！
巨剑才落了下来，深深的插在了雪地之中。
※※※
有风吹过，吹起无数雪花。
如同天女撒下一片片百合花般圣洁美丽，片片晶莹剔透的雪花随风飞舞，月光洒下，一丝丝光线穿过雪花的缝隙之间。
如画，使人醉。
如诗，使人痴。
只不过再美的景色，也是无人赏析。除了雪地上那一具死了的尸体，那双毫无光亮的眼睛，看着这世界飞舞的雪花。还有尸体旁缓缓睁开眼睛的少年，他只感受到了阵阵冷风吹过的凉意。
几片雪花飞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之上，随着轻微的眨眼，然后化作一滴泪，落下。
是泪吗？
林雨辰缓缓坐起身来，一阵剧痛之感瞬间传遍全身，痛得他不禁呲牙乱叫。回想着之前被雪埋住的时候，脑海中闪现过的三清诀心斋境的法决，他竟是明悟了其中一式——如风步。不然，他绝对没有信心躲过刀疤脸汉子那最强的一剑。他从不认为自己天赋多高，只是觉得这是生死间自身的潜力，想到此，林雨辰惨白的脸上，笑的那么开心，虽然无声。
林雨辰转身看去才发现，他竟是靠着一具已经冰凉的尸体。虽说看惯了野兽鲜血，但还是有点害怕，毕竟，这是人!
我以后，会不会也就这么死去？林雨辰心中莫名的想到。想到死，他竟是奇迹般的站了起来，想感觉来开这里，随即转身朝着安宁村的方向走去，只是刚刚迈出的步子还没放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而后躬身在刀疤脸汉子的尸体上摸来摸去。
结果却是有点令林雨辰失望，这刀疤脸汉子身上却是什么也没有，只是左手拇指上戴的一枚扳指很是好看，就将其取下放在了乾坤袋中，并且将那把巨剑也收在了乾坤袋中。心想着能给木叔打好几把猎刀。然后他一瘸一拐的想着安宁村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
待林雨辰走出不远的地方，道旁的大树边闪出一道身影。一身天青色的道袍除了林雨辰的师父玄青真人之外，还能有谁？
玄青真人看着眼前的尸体，抬手间一团火已是在雪地上烧了起来。
雪在烧，雪地上的尸体在丝丝白气中，也燃烧了起来。
玄青真人看着月光下那个逐渐模糊的背影，抬手轻捋胡须，脸上的笑意渐浓。竟是看不出丝毫的责备之色。
片刻间，雪地上的尸体已是不见了踪影，除了露出的散发着腐朽的泥土气息的黑土地，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玄青真人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市街，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随即冷哼一声，转身向着林雨辰背影消失的地方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