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气极好。
空中红云缕缕,阳光柔和。几缕淡风微微掠过,摇晃了几根树枝,几枚青叶。
而气势如虹且精贵迷离的花国皇宫,一大红步撵腾空而掠,风微微荡起那大红步撵四周垂下的红纱幔,隐约可见步撵内有一坐一卧的两道身影。
然,空中一前一后抬着步撵的,竟是两个白衣楚楚的绝世美人。
皇宫内的宫女、宦官以及御林军,似是对这震撼的一幕见怪不怪,然大部分宫女,则是仰首一脸慕慕的望着大红步撵自她们眼中飞过,虽心头澎湃,最后也仅是化为了道道无奈。
太子殿下,又岂能是她们这些宫女敢觊觎的?!
此刻的倾城,正一派怡然的坐在步撵上。她面上蒙了方纯白面纱,然那面纱上,却没有一个清晰典雅的月亮绣迹。由于她的面纱遗失,她此番出宫,不得不让花影殿的芜影重新给她找了方白色面纱!只可惜……
暗自敛了敛神,倾城转眸,一脸淡然的盯向面前这个懒躺着且半掀着眼眸的花紫魅,终究是冷笑一声,忍不住道:“妖孽坐着步撵飞驰,呵,这般排场,也能叫微服私访?”
说来,今日一早,待吃完芜影送来的早膳后,她便欲出宫办事,哪知花紫魅也要和她一同出宫,所以便有了同坐步撵的事!
然,花紫魅虽说是顺便出来微服私访,但她与他都心知肚明,他此番出来,仅是为了寻欢作乐罢了!
可令她无奈的是,这厮在皇宫都这般嚣张,若是出了这皇宫,想必招摇过市更是自然。
倾城的话刚落,花紫魅便慢吞吞的将他的眼皮掀开了点。
片刻,他朝着倾城懒懒的笑着,启着媚声道:“莫非,丑女觉得这排场还不够?”
闻言,倾城略微不屑的瞪他一眼,精致的眉宇间,多了几分讽刺。
呵,不得不说,这厮睁眼胡说的本事倒是不小!
暗自敛神,倾城也不太想与之计较。她朝他淡淡的瞥了一眼,才云淡风轻的道:“出了皇宫,你就下步撵,走着去‘微服私访’吧!”
“丑女这不是为难本公子吗?”花紫魅柔柔的嗓音道出,含着几分隐隐的娇嗔。
倾城瞪他一眼,精致的眉宇间再度盈出几缕讽刺。
似是看出了倾城的脸色,花紫魅俊逸的面上微微闪过一道兴味。而后,他慢吞吞的坐起来,微微提着嗓子便媚然出声:“风忆风惜,到宫门时就落下步撵吧!本公子要走着出去微服私访!”
花紫魅的话刚落,外面一前一后的风忆风惜顿时恭敬的道了一声是。
而此刻的倾城,精致的眉宇间已然盈出了几分讽笑。
虽然花紫魅同意出了皇宫便不坐步撵,可他说‘微服私访’四字时,可谓是说得理所应当自然而然呢!
呵,看来,这厮倒是真不以为耻!若是这花国上下知道他们的太子打着‘微服私访’的幌子出来寻欢作乐,不知该如何反应呢……
不久,待刚到花国皇宫那道高硕朱红的宫墙时,风忆风惜抬着步撵缓缓落在了地上。
倾城率先撩开大红的纱幔干脆的出了步撵。然而,花紫魅则是懒懒散散手脚并用的从步撵里爬出来的!
见状,倾城不由得轻笑一声,双臂环胸注视着终于站直的花紫魅,道:“妖孽这回长本事了,竟能从步撵里爬出来!”
此话一落,风忆风惜互相对视一眼,脸上有刻意隐忍的笑意。
然花紫魅却浑然不觉这是对他的讽刺,然而委屈的朝倾城瞪来,启着媚声道:“丑女出来后也不拉本公子一把,果真小气!”
闻言,倾城面色微微一黑,可她眸中的讽笑仍是丝毫不减:“即便不拉你,你不是也爬出来了?!”
说完,倾城随眼望向前方气势壮阔的朱红宫门,又瞟了一眼宫门两边整装佩剑而立的御林军们,而后才回眸瞥着花紫魅,又道:“本姑娘先行一步!”
此话一落,倾城便完全不顾花紫魅的脸色,径直往前面的朱红宫门走去。
而守在宫门两侧的御林军,见倾城与花紫魅同撵而来,自是不敢怠慢。他们恭敬的低着头,待倾城大大方方的走出宫门后,他们却闻花紫魅那懒散的声音飘来:“去给本公子找顶软轿来!”
…
花国皇宫的宫门外,是一条繁华的街道。
街道两侧小贩各异,摊上物品齐全,叫卖阵阵。
倾城出了宫墙,便没入了人群。可由于她一袭白衣,且有薄纱遮面,不时引得街上之人诧异打量。
然倾城似是浑然不觉别人对她的打量,她仅是慢吞吞的往前直行,待目光终于触及到那带有‘逸清酒楼’四字的镶金牌匾时,她才缓缓驻足,精致的眉眼,也闪烁出了一分笑意。
呵,几年不见,也不知他如何了!说来,此番若不是找他有事,她也断然不会来打扰他的!
刚进逸清酒楼,便有小二热络的迎了上来:“姑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许是时辰尚早,此刻酒楼里,倒是稀稀拉拉仅有几名食客。
倾城将酒楼环视了一遍,才回眸望着小二,淡声道:“君逸公子在哪儿?”
此话一落,倾城便见小二眸色微微一闪,而后似是思量了片刻才赔笑道:“真是不巧,我们家公子出远门谈生意了。若是姑娘有事,小的去找掌柜的过来与您相商,您看……。”
“不用了!”小二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倾城淡声打断!
说完,倾城便完全不顾小二阻拦,直往酒楼的楼梯口行去!
“竟然还是这般没规矩!”正当这时,一道冷然僵硬的声音自倾城不远处响起。
倾城循声往楼梯口一望,便见一袭锦袍墨灰的男子正一脸冷意的望着她。
“公子!”倾城身后的小二也停下了阻拦,朝着那墨灰色锦袍男子微微一躬身,便小心的退到一边了!
此番,倾城倒是慢吞吞的止步,双臂环胸,懒懒散散的打量着楼梯口的男子,只见其面容极为俊逸,但他的面上,除了冷意,仍是冷意。
薄唇轻抿,额角微蹙,他那双俊逸深黑的眸子里,含着太多她无法看透的情绪,似是惊讶,似是诧异,似是低怒,似是……措手不及中带有一点欣喜!
叹了口气,倾城慢吞吞的走近那墨灰锦袍男子,朝他轻笑一声,道:“没规矩?君逸还是没学会‘尊重’二字呢!再怎么说,本姑娘也是少宫主,即便你是娘亲的义子,也不该对本姑娘这般无礼吧?”
此话一落,在她意料之中发现面前墨灰锦袍男子的额角蹙得更深。
“跟我来!”他似是思量了片刻,才道。
说完,他则是干脆的转身上了木梯,背影修长冷啬,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漠然。
见状,倾城面上的轻笑更深。看来,这君逸的脾气,仍是这般冷漠呢!
跟着他来到二楼一间硕大的房内,倾城将屋子环顾了一番,而后自然而然的走至那张锦缎柔和的软榻,慢吞吞的倚了下去。
见此,君逸不由得冷哼一声,而后冷着脸坐在了倾城软榻对面的一根圆凳上。
“你来花国做何?”冷漠冰霜的话语,带着几分迫人。
倾城懒懒散散的瞪他一眼:“从小到大,本姑娘在你眼中似乎一直都是无所事事的闲散之人呀!”说到这儿,倾城突然朝他轻笑一声,又道:“但本姑娘此番来,的确不是为了玩,而是想让你替本姑娘查些事!”
此话一落,倾城便见君逸面上的冷色更是深了一分:“惜月宫在花国的据点多不胜数,既然你要查事,找其它宫徒便可,何须找我?”
闻言,倾城嘴角一僵,面纱下的容颜也霎时带了几分复杂。“你还在生我的气对吧?因为被娘赶出惜月宫,所以你恨我,不,你从小到大都恨我,对吧?”
倾城的声音微微低了几分,轻缓的话语,也猝然间带上了几许的复杂和惆怅。
说来,自打她懂事以来,这个比她年长五岁的君逸对她,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不为过。他很讨厌她,她感觉得到,但她从不知道原因。
照理说,他是娘亲的义子,娘既然救了他,他应该感激娘才对,可比起对她雾倾城的讨厌,他似是更讨厌她的娘亲!
这,究竟是俊逸太过冷然无情,还是……另有隐情?
倾城的话刚落,却见君逸冷峻的面容突然挂上了太多的愤怒和低讽。
他直直的盯着倾城,清冷的眸光似是含满了利针,刺得倾城有些无奈。
“哼,恨你?我当然恨你,你可知一直以来,我都想…杀了你!”冷冷的话语,带着几分凌厉。
一听这话,倾城终究忍不住微微一叹。
她当然知道他讨厌她,她更知道他想杀她!小时候她一次次‘偶然’受伤,不就是他的杰作?小时候她一次次掉入寒潭,不正是他捣的鬼?小时候她一次次的坠马,不正是他玩的把戏?小时候她一次次被利器所伤,不正是他从中作梗?
不过,那些也只能停留在小时候,仅仅是小时候!自十三岁开始,她的强大,以使得他无法伤害到她,只是她性子越来越懒散,他性子越来越冷硬。所以,在他仍是不放弃杀她时,她只能暗中设计陷害他,让娘亲大怒,从而将他赶出惜月宫!
自那以后,她倒是终于清闲了,但她的娘亲,却常常在无人看得到的地方,暗自抹泪……
“君逸,小时候你害本姑娘吃那么多亏,本姑娘仅算计你一次,你便如此计较,你这般,岂不是太小气量了?”缓了片刻,倾城才微微敛下心头的复杂,歪着头朝着君逸懒散道。
“雾倾城,有些事你是永远无法明白!她将你藏得太好,可你终究是个祸端!她当年处处阻挡我杀你,还不顾母子情将我赶出惜月宫,最后,她定会后悔的!”
他的话依然冷,可冷然中,却是很怒交加,使得倾城眸中的平静之色再度散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