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出门前商量好的啊，你都忘了？起来起来，说清楚再睡！”
“啊？好啊，你说吧，我在听……”
公孙昭翻开记忆，从见到她的第一次说了起来：“那天你来我家，穿得奇奇怪怪的，而且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不懂礼数的女子，说实在的，当时我确实不太喜欢你，呵呵，你还想那么多花招把我弄得好头痛……我还以为你是为了钱才敢帮我的，后来我才知道你是真心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像认识你很久了似的，没有你在身边就好不习惯……你还记不记得你进宫去献唱那次啊，把我担心死了……”
男人不知疲倦地讲着天书，也不知道他讲到哪个段子了，语调时而冷酷，时而惬意，弄得阿福在外面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一直痛苦地挨到了天亮。
“少爷，天快亮了，可以开始起程了么？”
啊？天都快亮了？他才讲到他们去放河灯呢，低头一看，他的听众睡得跟死猪一样，拍了好几下也没拍醒。噢……他居然像孔雀般地自说自话了几个时辰。
“盐巴女，你给我起来！”他不客气地捏住研妍的脸蛋，提起来。
“呜……”还在和周公下棋的研妍吃痛地呜咽出声，揉了揉惺松的眼睛，模模糊糊地看见眼前有张灰暗的脸，那表情应该叫“生气”。
“相公，你这么早就起来啦！嘻嘻，你是不是叫我吃饭啊……嘿嘿，亲爱的相公，你好好哟！”研妍嘻嘻地环手抱住了公孙昭的脖子，脑袋像个猫咪似地使劲在他颈间磨蹭。
“你！”刚刚燃起的火焰就这样被她三两下的娇嘀给熄灭了，毒啊！女人的温柔是一种毒！
算了，就这样抱着她不正是他所希望的么。
“阿福，上路吧，前面不远处应该有条河，到了河边再弄点吃的。”
走了不多久，熹微的晨光撕开天际，温和地散向林间，绿荫花丛，空气清新，一切都是那么地旖旎动人。
可再怎么美好，也不及车内相拥而眠的一对俪人，他们的梦中和心中比这一切都要美上十倍。
“少爷，少爷！”阿福停下车来向车内喊道，可主人睡得正沉，他也不好大声叫唤，只好到后面那辆车去禀报二少爷。
“二少爷，前面有个小女孩子挡在路中间！”
公孙茂早就醒了，在车内查看着账簿。
“噢？”难道又是那个穆紫芙？公孙茂下车随车夫在前面一看，原来是个年约三、四岁的女童站在路中间，穿着粗麻衣服，衣角有些破烂了，脸上很脏，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裹。
公孙茂上前蹲下身问道：“小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你家在哪儿？”
女童摇摇头，呆滞地看着前来跟她说话的叔叔。
“你一个人吗？”
女童摇摇头。
“那还有谁和你一起来的？他们在哪儿？带哥哥去找好不好？”公孙茂装出亲和的模样，只是再怎么装他这把年纪也该当人家叔叔了吧。
小女孩瞪着溜黑的眼睛看了一阵，伸出漆黑的小手拉着公孙茂嗫嚅地说道：“父亲！”
公孙茂怔然，不是吧，这女娃儿是在叫他么？“呵！小妹妹，你是说跟父亲一起来的吗？”
女孩摇摇头，又喊了一声：“父亲！”
公孙茂疑问地指着自己：“你是在叫我？”
女孩点点头，脸上漾起开心的笑容。
“爹爹……”女童揪着他的衣服不停的唤着，见他久久没有回应，孩童如水的清眸中渐渐淮出泪花，她好害怕，为什么这些人和哥哥说的不一样呢。
哥哥说站在路中间，遇见看上去不凶的大男人就认他作父亲，父亲就会带她到长安找到东家，可是前面的这个大男人为什么不答应她呢，是不喜欢她吗？
对了，哥哥还说过要跪下来磕三个响头。
女童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鼻翼吸了吸，双膝跪下地去，重重地行了三个响头，她抬起稚嫩的脸望着公孙茂，期盼地等着他的回应。
公孙茂怔然地看着这个衣衫褴褛的小女童，她的眼神透着与她几岁大的年龄不相等同的坚毅，她定是受过非常大的磨难，她现在一定是在请求他收留她，只是她还太小不懂该怎么表达。可是这荒郊野林的，她这么大个孩子是怎么来的？
公孙茂牵起她，大手擦着她脸上的污渍问道：“小妹妹，我不是你的父亲，告诉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没人和你一起吗？”
女童摇摇头，抿着嘴不停地欷觑，两行清泪扑刷刷地流。
“你、你不是我哥哥，哥哥死、死了。”女童抽噎道。
果然是个落难的孤童，收留她是小事一桩，把她带到下一个分号去，交给那里的掌柜抚养就行了。
公孙茂抱起女童哄道：“乖孩子，不哭了，哥哥带你坐车去买好吃的，好不好？”
女童还是摇了摇头：“爹爹，你带我去长安好吗？”
公孙茂轻叹了口气，这小女娃怎么比个大人还难缠，他作出生气的样子，愠怒的说道：“小妹妹，我不是你爹爹，哥哥我还未娶妻呢，你这不是坏人名声嘛，不许再叫我爹爹了。你要去长安，等到了下个城镇，换身漂亮衣服，哥哥叫人带你上长安好不好？”
女童一听大男人不同意，而且还拉着脸好凶好凶的对她说话，小小女童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恐惧和失望，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把公孙茂吓得措手不及，车夫叫来菊儿和黄淳，可是不管怎么哄也哄不好。
“茂表哥，你是怎么搞的，这么小个孩子你把她吓成这样。”黄淳恼怒地教训道。
“我、我又没吓她，我只是要她叫我‘哥哥’嘛。”冤死了，他公孙茂是犯了什么罪，怎么老是当冤大头。
“哈哈，茂弟，你也太自信了吧，你这把年纪都可以当别人爹了，还硬要别人叫你‘哥哥’。”公孙昭“两口子”被吵醒了，推开车门出来凑热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