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若昀的目光微微一怔,脑海中倒是真的浮现除了那一幕。那个时候自己已经二十五岁了,虽然时光悠长,但是仔细想起来,似乎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难以熬下去。到了那个时候,父母大概会在身边等着自己吧。
八年时间,一开始进宫的时候,长的让人以为是把自己的一生都消耗了。不过现在想来,好像也不过如此。若昀的脸色终于变得好看了些,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轮到我们两个见亲人,我不能让父亲和母亲看着我憔悴不堪的模样。对了月如……你无父无母,可是你也知道,爹娘都将你当做是干女儿看待,我能够这样熬下去,你也可以,知道么?”
“就算小姐不说,月如也是将老爷夫人看做自己的亲生父母似的。当初是老爷和夫人将我买下来,在柳府之中做事,除了伺候小姐之外,还从来不让我坐粗重的事,甚至让我跟着小姐一起去念书,甚至还和小姐一样学着写字和刺绣。老爷和夫人从来没有将月如当做是奴婢看待过,那么月如也不会对老爷和夫人生疏的。”月如笑着说道。
“你能这样想,自然是最好没有。我们两个是一块进宫,的当真是亲如姐妹一般。八年后出宫的时候,你要是愿意跟着我,我们就一起经营柳家的生意,你要是有了自己的心上人,我一定会给你准备丰厚的妆奁,让你夫家不敢小瞧了你。”若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打趣般的说道。
“小姐,你又拿我开玩笑了。月如才不要嫁人呢,这些男人一个个有什么稀罕,嘴上说喜欢你的时候,情话说的比谁都要动人。可是一转眼就变了心,不知道和哪个人女人在鬼混,奴婢不愿意和这样的男人将就。如果可以,我宁可一辈子伺候小姐,也不要嫁人。”月如吐了吐舌头,愤愤的说道。
“你不要看着我的样子,就连说话都这么老气横秋了。苏洛宇……终究是个特例,天下的男人,其实未必每一个都像是他那样。当初是我自己有眼无珠,但是就连我自己都从来不曾后悔过,怎么你倒是害怕了起来?”若昀的脸色暗了些,然而却还是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过了片刻后才说道:“以后你一定会遇见一个男人。他必然会以自己的真心对待你。”
“小姐……奴婢说错话了,奴婢不该提起这样的话来说,我真的不是在说苏洛宇!”月如却在一瞬间有些慌神了,喃喃说道,“小姐……”
“你怎么又自称奴婢了,我不是说过了,我们两个进了宫,就是姐妹一般了么,在我面前,你不是婢女,我也不是什么小姐了。”思幽连忙伸出手去按住了月如的嘴,看着对方一脸的仓皇,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要提起他。只是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如果每每提起这个人我都要刻意闪避,那才是真的奇怪。”
虽然不太明白,但是月如还是点了点头,“月如知道,就像是一个伤口也是好了,其实我们就不怕那个伤口碰到水或者是怎么样,但是如果伤口还在流血,按一下就痛,我们当然会把那个伤口小心翼翼的藏起来,是不是?”月如懵懵懂懂的问道。
她当初跟在若昀身边念书,教书的先生都说她们柳府人才辈出,别说是小姐聪敏,就连身边伺候的丫鬟都懂得举一反三,真是让夫子又惊又喜。
只不过月如自己不喜欢念书,总觉得那些诗词文邹邹的,她一点也不喜欢。可是时间久了,一个人天生的聪明,其实和喜欢念书与否是没有关系的。然而若昀却隐隐有些担心,聪明的人其实往往越容易走上邪门歪道,而念书的意义,就是让一个人学会自律守纪。
“小姐,你在想什么?”月如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连忙开口问道,一脸的惴惴不安,然而若昀却无声无息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你说得对。伤口要是已经结疤了,就说明变好了,自然不要刻意再去避讳什么。苏洛宇对我来说也是如此,我已经不再喜欢他。从前那些贪恋和执迷,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想起来,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听起来,似乎都是别人的故事似的。”
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自己还在花灯会的时候悄悄溜出去和那个人见面,带着一个面具,不知道多么欢喜。想让他亲手揭下来,然而今时今日,那种欢欣鼓舞的情绪当真是一点都没有了,似乎就像是一截香,燃到了尽头就什么都没剩下,只有一节白色的劫灰,被风一吹,一瞬间就散在了风里,就算想要伸出手去抓,最终还是会在自己的指缝之中溜走。
“那样就好,奴婢也觉得那样的人,真的不值得小姐记挂在心上。以后咱们出了宫,小姐肯定也会遇上一个真心喜欢自己的人。就像小姐所说的,白头不相离,那样才是叫人羡慕呢。那个什么苏洛宇,就只会油嘴滑舌而已,根本就配不上小姐。”月如恨恨的说道。
若昀却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垂下了羽睫,心中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想要说话,然而整个人却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月如吓了一跳,连忙伸出手在自家小姐的额头上探了一下,这才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烧已经退下去了。昨天商陆说过,只要是退了烧,一切就都好商量了。他今天早上应该已经把药煎好了,月如自己去取。等会儿喝了药,小姐的病就应该好的差不多了。”月如看若昀还在咳嗽,连忙说道。
不过毕竟是退了烧,所以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了。这样一来,自己也好不容易放下心。月如收拾好了之后,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小姐一个人在这儿没什么事吧?万一……”
“你放心,我现在已经好多了,如果真的不舒服,我自己也是有分寸的。”若昀连忙说道:“倒是商陆在太医院恐怕忙得不可开交,也不好意思再让他来送药,毕竟是于理不合,这么看来,竟然只能劳烦你帮我走一趟了。”
“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伺候小姐不是月如应该做的事情么?小姐只需要好好养病就是了。那么……月如就先去了。”她欢天喜地的说道,自家小姐好了,对月如来说可是比什么事情都要高兴。
若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一直等到月如出去了,她嘴角的笑意才缓缓收敛了一些,自己才后宫之中无依无靠,幸亏还有月如。老天爷虽然将苏洛宇安排到自己身边,但是……至少也不是完全放弃了自己。
后宫之中的日子虽然难熬,但是只要有若昀在身边陪着自己,那么再难熬的日子,到底也会慢慢过去的。
若昀又重新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到底是已经醒了过来,这么多的被子压在身上,难免会有些喘不过起来。若昀想着自己虽然不能吹风,但是老在床榻上躺着,恐怕也是对身体没有什么好处。
过了好一会儿,女子才小心翼翼从床榻上爬了起来,为自己穿好了衣衫,只是整个人都披散着头发,她又将梳子沾湿了,一下下的梳着头发。
镜子里的女子虽然有病容,然而穿着素淡,一张脸虽然苍白,但是并不难看,就像是出水芙蓉,素净而带着几分冷清的意味。若昀倒是从来不觉得自己长得好看,因此只是简单的梳洗了一番,也就将手中的梳子放了回去。而就在此刻,门外却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
若昀微微一愣,难道月如这么快就回来了么?然而她还是走向前将门打开了,然而才刚刚打开一线门扉,若昀就微微一惊,外头站着的男子长身玉立,宛如是一株高大的松柏树似的。
她吃了一惊,连忙俯下身就想要行礼,然而对方却摆了摆手,“行了,这里没有外人,不过就是我和你而已,何必这样拘谨,”
“况且我是来看你的,你要是还对我行礼,反而打扰到你。照我说,你就当做我们现在是在碧波池外的凉亭里遇见的,如何?没有主仆尊卑,可以把酒言欢那一种,岂不是更加痛快么?为何非要那么多规矩,束手束脚的。”源旭似乎越说越剧的不耐烦,然而又微微挑了挑眉,“怎么,你想让我站在外头和你说话么?”
“殿下请进吧。”若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示意对方进屋再说。如果是从前,她倒是真的会有几分避讳,然而昨天毕竟是源旭救了自己,几乎可以说是救命之恩,既然受了别人的恩惠,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再让他在门外站着了。
反倒是那个大大咧咧的男子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还以为……你真的不会让我进来呢。”
“若昀难道看上去很凶么?”女子忍不住笑了起来,随手披了一件斗篷在身上,“这里没有什么好茶,恐怕要委屈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