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千夜觉得,人生真是充满了莫大的讽刺。若不讽刺,此情此景又是做何解释?陷害失去记忆被轩辕澈夺走也罢,为她苦苦思念郁郁不欢三年也罢,为她纵情欢场真情假意也罢,然而一切落定再重见,没想过是这般刀剑相向的画面。
许是,当命运齿轮错开缺口,他们终究会变成不同的人奔向互相遗忘的陌路。
但是,为何对上她的平静如水的秋眸,心会在瑟缩;抵上她一偏就可致命的脖颈,剑身会在空气中都颤抖,回想起曾经走过的相抚相持一幕幕,手会在发抖……
空气瞬间变得窒闷,剑拔弩张的氛围在他们默然的对视中变得压抑。他知道她的眼里不会再有他,所以他这柄举起的剑除了戳痛自己的记忆之外,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对她,他下不了手,然而,并不代表他龙千夜会妥协!即以忘记,一切便空——
眉微一挑,语气淡漠得仿若从冰窖里崩出来:“你们家大皇子在哪里?!”
仿若能感受他的寒气一般,紫烟狠狠打了个冷噤,紧接脸上划过一丝顿悟,猛然再抬头,一记震彻心肺的惊诧声破空:“王爷,您怎么在这——”
!这是什么情况?她恢复记忆了?他记起自己了?向后轻轻一个趔趄,脑海却不依不饶地划过一丝清明,定一定半晌,强撑着最后的那点强势,将剑再次横向她:“快说!”
“您难道不记得紫烟了!”似乎不敢相信他会用这般冷冰冰地口气对自己说话,紫烟如水秋眸中霎时氤氲起一股水雾,清亢的音色里带着颤抖的质问。
不记得,怎会不记得?这个时常在午夜潜入梦中的女子,他若能忘记,这些年何必活得那么孤独!
剑身继续在空气中颤抖,记忆继续在过去中穿梭,然而他终究是犹豫了。定一定身,长剑在空气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收归于鞘。流光溢彩的眸子沉了沉,似乎在拼命地执着着什么:“本王是来找轩辕澈的,他现在在哪里?”
“王爷不是来找紫烟的吗?紫烟可是等了您三年!”紫烟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蓦然上前,毫不避嫌地攥着他的的袖子,“难道王爷真得将紫烟忘了!”
那一脸的无辜与委屈,仿若他龙千夜犯下了什么拐卖良家少女的十恶不赦行径。然而纵使龙千夜抵抗得了她如昔明澈的表情,却敌不过“三年”几字。因为三年间,发生太多沧海桑田事。没有人与之一同回忆,原来就如岁月蹉跎。
凤目再次爬上她倾国倾城的面靥,喉咙干涩地动了动,“这……三年,可好?”这个问题,他知道自己问得好不合时宜,然而再是冷硬搪塞,也不好,不是吗?自家那笨女人定不会这般小气。
“不好!”决然的声音一落,紫烟大步上前,行至他跟前,对上他那双美得过分的眼睛,斩钉截铁道:“一点都不好!紫烟每时每刻都在想你,辗转不得入眠,寝食亦是难安,王爷,您明白紫烟的感受么?”
当然明白,曾经的他便是如此。然而话至此,被她的情绪带入无底漩涡的龙千夜眸中忽地打过一阵凌厉,“你没有被轩辕澈抽去记忆?”
紫烟怔了一下,随即摇头,“没有。”
“那你为何要离开本王!”既然知道痛、既然爱我,为何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顾忌地奔向轩辕澈!
声音略带咆哮,让紫烟全身不由自主的一抖,眸底重新晕然水雾,隐忍地撇头看向别处:“若我不假装失忆离开,珍妃会放过紫烟么?紫烟虽无助王爷成大事之本领,可不想成为王爷的绊脚石!”
声线里隐藏得悲恸让龙千夜顿然夹紧了眉心,一个忍不得,抚上她的肩膀再次扳来:“等本王办好事情,便跟本王一起走,本王会弥补你!”只能弥补你,再爱恐怕我龙千夜就给不了!
话刚落,却只听得“啪啪啪——”的稀里哗啦掌声从门外响来,双眸中亮起一阵警觉,将紫烟本能地往身后一护,却赫然发现首先印入眼帘得竟是自家的小女人。
她来这里做什么?视线拉长,对上紧随其后的颀长身影,脸色瞬间黑了半边,“轩辕澈,你将她拐到这里来又是做什么?”
“来捉奸啊!”轩辕澈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他的出现,而是往旁边面色阴晴不定的陆七七小姑娘靠了靠,适时得挑拨离间道:“如何,陆七七小姑娘,在帐外可听得清楚,若再不信,你可以亲自问他本人?”
虽然他们那段极没营养的谈话内容听在门外偷听的陆七七耳朵里一点冲击力都没有,毕竟她还亲眼看见过龙千夜当着自己的面理所当然亲别人的劲暴场景嘛,这些个低层次的情话又算得了什么!然而龙千夜说话时得口气令她很不安,似乎蕴藏着什么、压抑着什么、饱含着什么,一但爆发,并燃尽所有人!
那是自己不敢奢侈的正常口吻!陆七七有些恍惚了,然而直觉告诉她,怀疑龙千夜绝度是不明智的。
想及此,小脑袋一撇,毫不示弱对上轩辕澈:“这就是所谓的捉奸在床,还真看不出来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纯洁了,捉奸在床难道不是两人互抱滚床单么,他们这样的纯聊天模式也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