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喜冠摇摇欲坠挂在脑袋上,发丝勾得头皮生疼,林思絮满脸冒汗,还是很想护住这个同心结。二人僵持不下,挣扎中林思絮只觉突然一疼,温梁丝靴上的玉环扣在她手背上划破一道皮。吃痛松力间,温梁用力将袍子一扯,同心结生生挣散,林思絮失重跌在地上,看着皱成一团的裙角,悲伤加上身体的疼痛忍不住大哭起来。
守在院子里的婆子和侍女闻声赶来,先是小心推开门,却见一副新郎挂在房梁上,新娘子坐在地上哭的场景,纷纷冲了进来。李婆子最先一个过来,她本是将军府的婆婆,后来照顾温梁,也就跟着温梁到温府了。她先扶林思絮到就近的软榻上,温梁在侍女们的劝说下从房梁上跳下来,背靠着柱子远远望着。李婆婆小心取下林思絮头上的喜冠,用桃木梳将打结的头发梳理整齐,一边为她擦眼泪一边在伤口上轻轻吹气。
安抚好林思絮后,李婆婆又过去劝温梁:“小姐已是你的妻,理应好好爱护,怎可如此鲁莽。”
温梁在李婆婆面前算是乖的,他不提方才之事,简单道:“我头疼,想喝醒酒汤。”
李婆婆对侍女以目示意,侍女快步退下,不过一会儿醒酒汤就来了。看着温梁将醒酒汤全数喝下,李婆婆接过碗轻声说:“汤也喝了,可别犯糊涂了。”说罢,带着侍女合门退去。
温梁站在原处直直盯着软榻上撅嘴生气的人儿,渐渐地,盯得林思絮浑身不自在。他突然转身吹灭周旁的蜡烛,四周顿时陷入昏暗,只剩外厅两支红烛闪闪烁烁。眼睛还没适应环境,身子就被人横打抱起,待再看清时自己跟他已躺在榻子上。他居高临下望着她,大手一推把人塞到里侧,再把被子一掀二人双双盖入喜被之下。
温梁总是十分蛮横,包括新婚之夜也是。林思絮沉睡到天亮,直到侍女红着脸将她叫醒。她看着另一边空荡荡的床铺问:“温梁呢?”
侍女回答:“少将军在早练,他让奴婢伺候夫人起身。”
“哦。”林思絮从被子里出来,又马上钻了回去。侍女一边偷笑将厚实的长衣盖在她身上。林思絮披它下床,看见屏风后面热气腾腾,红着脸说:“你就在外面候着吧。”
侍女低身退至一旁,她转到屏风后,先以指先试试水温,然后整个泡在热水里。
屏风外李婆婆和侍女一起收拾床铺,又是窃窃私语,又是低声嬉笑。虽没听清楚在说什么,但总觉得他们像知道了一些不可告人的脸红事情。林思絮捂着发烫的脸颊趴在浴桶上,但却很开心。
沐浴更衣后来到厅堂,温梁已坐在那儿喝汤,并且告诉她准备进宫参见祁帝和皇后。
出发前,林思絮回房换了一件较为庄重的衣裳,与温梁同坐上去往皇宫的马车。平常坐车,林思絮喜欢启帘观街,那全是因为车内无趣。而今不同,她摸着软垫轻轻挨着温梁的肩膀,扯扯他的袖子扭捏道:“你……你抱抱我。”
温梁闭目而坐,毫无温度地把手臂搭上她的肩。林思絮暗道,既然他不柔情,她就转为主动。于是得寸进尺地用双手牢牢抱住那具纤瘦的腰身。温梁睁眼,低下头来看看她,薄唇轻启:“再动就坐到一边去。”
怕了他的警告,林思絮也不敢再有动作,缩在他怀里不敢乱动,直至马车停在建春门前。温梁推开她先下了车,站在白玉石柱前。同时外面响起太监尖锐的恭迎声,林思絮也赶快下来站在温梁身边,太监眯着笑眼打量了两人一会儿,领着他们进入皇宫。
穿过玉桥金门,来到北宫太华殿,祁帝与皇后已等在殿中。林思絮是第一次进入太华殿,这里是帝王接见朝臣之地。太华殿上檀木作梁,不需焚香便能闻到幽幽的自然檀香。再以珍珠为帘,范金为柱,使得大殿熠熠生辉。她不由端正神色,跟着温梁含笑进入殿中,脚下铺设的莲纹白玉温润光滑,使视线顿时明亮起来。
跟着温梁一起,恭恭敬敬向祁帝和皇后请安,林思絮一下子紧张起来。皇后心仪陈清婉,可如今嫁给温梁的是她,林思絮抬起眼偷偷望了一眼座上的皇后。而皇后看着温梁只是含笑,别无他色。祁帝亦慈爱笑着,命二人起身。她再抬起头,接触到皇后投来的一束目光。那道目光犹如寒冰做成的钉子扎入眼中,让人不禁闪躲,窘迫地低下头去。突然祁帝发了话,关心问:“思絮的手怎么了?”
林思絮不好意思地遮了遮,抬起头拉了拉笑:“回陛下,这是昨天不小心磕的,并无大碍。”这样说着,余光不由自主往皇后脸上飘了飘,虽她满脸笑意,但林思絮还是莫名地能从她眼神中察觉出一丝厌恶。
不过两人在宫里待的不久,唠了几句家常便出宫了。坐回马车,紧张的心情才得以放松,林思絮卷起帘子,沿路看起大街上的热闹,脑袋里总回想起刚才皇后那一分一毫的脸色,心情纳闷至极。她很少出来,不喜欢人挤人的地方,除了温梁冠礼那一次亲自挑选礼物,其余时候有什么需要都是让侍女去办。可身边有了温梁,感觉就是不一样!倒是还很羡慕七夕节、上元节时结伴同行的俊男少女,也很希望能够跟温梁逛一次街。
想到这儿,她叫停马车,跑到一家做簪子的摊前,选了一朵橘红色的芙蓉簪花别在头上,打算给温梁看。可头一转,发现温梁的马车已经跑远了。林思絮气得跺脚,万万想不到他竟能把她随意丢在大街上!
“姑娘,这花你带着好看,你买不买?”卖簪花的大婶笑眯眯问。
林思絮尴尬地摸摸平坦的袖子,身上半两银子也没带。
大婶的脸色如翻书般由晴转阴,阴沉沉地瞪一眼,毫不客气把簪花从发髻上摘走。一锭碎银“啪嗒”放在摊子上,一个男人衣衫褴褛地提着酒壶,打了个酒嗝:“这朵簪花,我送给姑娘了!”